听完路垚的解释,贺春婷点点头随后又退到一边了,这些年来她其实也在自我欺骗,毕竟她就剩下父亲一个人了,除了父亲她没有其他亲人了。
在她的心中,父亲就是她的全部了,然而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找到父亲的下落,如果父亲真的还活着的话,不可能不来看她。
所以,这些年来一直不接受父亲死亡事实的是自己,这或许就是贺春婷不愿意离开福元县的理由。
如果贺春婷当年选择跟着宋承民离开,那就等同于她忘记自己的父亲,忘记她和父亲的一切,等同于她贺春婷将变成一个没有根的人。
只要父亲一日没有消息,这件事情在贺春婷心中就始终是个念想,而这个念想可以让贺春婷拥有抵挡一切困难的力量。
然而现在这个信仰支柱就要倒塌了,随着谭伯顿对福元县案情的深入调查,贺春婷父亲的消息也将浮出水面,到时候贺春婷又将去哪里?
贺春婷心里面也不知道她怎么办,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没有答应宋承民,一旦她答应了宋承民,那她以后就只能依靠宋承民。
但贺春婷不希望变成这样,这样的女人一旦被抛弃了,将没有后路可言。
不是贺春婷不爱宋承民,只是在现在这个状况下,两个都不稳定的人在一起,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这个道理贺春婷一开始也不明白,随着贺春婷在鸿鹄楼待的时间长了,看到各种各样的女子被她们的恩客所抛弃,想回过头再来鸿鹄楼干活的时候,却发现偌大的鸿鹄楼已经没有了她们藏身之所。
得不到你的时候,男人什么承诺都能说出来,可一旦得到手了,你就失去了价值,被抛弃也是早晚的事情。
贺春婷不敢赌宋承民会不会也是这样,虽然她和宋承民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但人都是会变的,谁也不知道离开福元县这段时候的宋承民,在外面变成了什么样子。
贺春婷不敢赌,她也不能赌,所以她一直问宋承民愿不愿意为她留在福元县,而不是她跟着宋承民离开福元县。
但路先生说得也对,人生短短几十年,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趁现在还没有完全错过的时候,赶紧去做。
总之不能给自己留下遗憾。
想到这里贺春婷把视线转向宋承民,如果她心中把宋承民放下了,那她现在就不会如此纠结了。
如果宋承民真的不会为自己留在福元县,那个时候自己要选择跟宋承民离开福元县吗?
要是之前贺春婷的回答肯定是不,但现在贺春婷感觉自己说不准,因为福元县已经没有值得贺春婷留恋了。
现在就看谭伯顿能不能找到自己父亲下落了,是生是死贺春婷就想知道个答案,知道了也就少了一份心思,以后就可以不用老惦记这个事情了。
说不定那个时候,贺春婷就能做出决定,她究竟是留在福元县,还是跟着宋承民离开福元县去其他地方,从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但现在,贺春婷觉得自己无法做出决定,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父亲永远比宋承民要重要得多。
所以她的答案还会是拒接宋承民的邀请,选择一个人留在福元县,直到她知道自己父亲的下落,还有二十年前镖师被杀一案的真相。
“春婷姑娘,承民兄,你们二人还知道有关二十年前镖师被杀一案的事情经过吗?”
贺春婷摇了摇头回答道:“春婷所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这还是司先生告诉我的,不然我连这些都不知道。”
宋承民也开口说道,“我所知道的情况也都是从司先生那里得知,再多的情况我也不了解。”
听到贺春婷和宋承民都这样说,谭伯顿对于当年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那就是了解当年案情真相的人,就算不是凶手也是凶手身边的人。
“司先生,是宋家账房的司远胡吗?”大潘问道,他隐约感觉这个名字他可能知道,就是一时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宋承民点点头,“没有错,司先生就是宋家账房先生司远胡。”
“他难道是二十年前被冯万江复活的镖师吗?”谭伯顿紧接着问道,虽然他已经知道司远胡是二十年前被复活的镖师,但他还是要再问一句,毕竟这里面只有他是重新活了一次的人。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谭伯顿不想暴露自己是重新活了一次的身份,他不想回忆起过去不美好的事情,尤其是他和骆加贞之间的不愉快。
“对,司先生就是当年的镖师,但他对于那晚发生的事情记不清太多细节,并没有太多记忆。”贺春婷开口回答道,一开始她也认为司先生对于当天的事情会记忆深刻,能提供更多有用的线索,然而并没有提供太多有用的线索。
谭伯顿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把刚才得知的线索都记载在上面,看样子接下来他一定要去找一下县丞了。
骆加贞听到这里大概对二十年前镖师一案有了了解,于是她开口说道:“要不我们去看看当年衙门记录的卷宗,上面肯定有更加详细的案情记载,顺带还可以去问问县丞,当年这件案子他应该是经手处理的,说不定会有其他我们不知道的细节,”
骆加贞这个建议十分有用,就算骆加贞不说谭伯顿也打算去见一见现在的福元县县丞,不过这一切要背着郑孑武来进行。
谭伯顿不希望郑孑武对他们起疑心,他目前最大的优势就是知道他们所有人下一步的行动方向,最保险的做法就是按照前世的进程来,一步一步的来,不打乱原本事情的发展走势。
“加贞说的对,一会去找找县丞就知道了,但我建议最好还是背着郑孑武。”路垚也提醒道,他现在就怕谭伯顿脑子一抽风,不按照套路来推动事情发展,所以想来想去,路垚打算还是多说一句。
路垚这句话让贺春婷很不理解,于是她出声问道:“为什么要背着郑大哥?”
在贺春婷心中郑孑武郑大哥就像她的亲大哥一样,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包括她父亲的事情,郑大哥私下里没有少帮她想办法,路先生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路垚这句话说完就后悔了,他忘记这里面还有贺春婷这个不稳定因素在,于是路垚解释道:“因为他可疑。”
路垚并不打算装下去,有些事情路垚觉得还是早点说出来比较好,起码给贺春婷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颗怀疑的种子一定会生根发芽。
到那个时候,说不定会成为促使贺春婷离开福元县的理由,宋承民和贺春婷想要成功在一起,郑孑武是一定要解决的,不然一定会成为他们两个人情感路上的绊脚石。
“郑大哥怎么可能会可疑?”路垚话音刚落贺春婷就出声反驳道,这些年要是没有郑大哥的帮助她,她一个没有家的孤女,早就被鸿鹄楼那些达官贵人给吃了,哪能完好无损在鸿鹄楼唱曲。
路垚微微一笑示意贺春婷不要紧张,同时路垚在思考如何讲述郑孑武的坏话能让贺春婷接受,最后路垚解释道:“春婷姑娘你别多想,我路垚一向就是就事论事,这一点你们都是知道。”
贺春婷点点头,这些天路先生接触下来,路先生的为人贺春婷还是有所了解的。
于是贺春婷收起她袒护郑孑武的念头,继续听路垚的解释,希望路先生给出一个让她贺春婷心服口服的解释。
路垚没有着急解释自己怀疑郑孑武的原因,而是先说了宋家的事情,“这些天我听了一点宋家的传言,听说宋家家主宋明山之前有过一房小妾,然而为了迎娶宋承丰三兄弟的母亲,就把这房小妾给赶走了。”
“然而宋明山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时候这房小妾已有身孕,宋明山并不知道就这样把她赶出去了。”
“大户人家被赶出来的小妾,而且还怀着孩子,她能活多久呢?”
路垚说到这里故意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停下来看向众人,尤其是看向贺春婷和宋承民。
想要对付郑孑武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很难,只要方法用对了,还是很好解决的。
郑孑武最爱的女人就是贺春婷,为了得到贺春婷的心,他甘愿做那么长时间的郑大哥,甚至让柳雀南给他做起死回生的祭祀,就为了能和贺春婷结婚。
宋承民则是郑孑武想要报复的对象,或者说整个宋家都是郑孑武想要报复的对象,而他的目的就是得到整个宋家的家产。
要是这样的宋承民也是郑孑武要除掉的目标,外加上宋承民是贺春婷最爱的男人,多种因素综合在一起,宋承民肯定是郑孑武要除掉的人员,就看怎么个除掉方法了。
然而最先回路垚话的人,既不是贺春婷也不是宋承民,而是谭伯顿,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开口说道:“难道是关氏?”
“关氏?”宋承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不得不说这个名字他好像在那里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