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定下计划的那天起,宋明山就想到了这个结局,死亡对宋明山而言其实更多是一种解脱。
身上背负着整个冯家的性命,宋明山说着应该说他就是冯一门,这些个日日月月,冯一门没有一天睡得踏实。
一想到自己家人因为自己成为革命党人而被杀害,冯一门这些年来心里面十分不舒服,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冯一门能想到的事情,就是给冯家报仇。
他要让宋家给他血债血偿,宋家让他冯家满门抄斩,他冯一门就让他宋家后继无人,整个家产落入他人手中。
这场喜宴可能是你们宋家人吃的最后一顿饭了,很快宋明山你就可以见到你的这些家人们了,这些年在地下的生活过得应该还不错吧。
明明我冯一门和柳雀南才是真心相爱的,你宋明山半道冲出来干什么,要不是宋明山多嘴,他们冯家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吗?
提起这个冯一门心中又是一股怒火,当时的他真的认为自己和明山兄是很好的朋友,他从来没有过宋明山会因为柳雀南而跟他闹得很不愉快,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无论最后柳雀南选择的谁,他和宋明山都会尊重柳雀南的意愿,而不是强行把自己的意愿放在柳雀南身上。
或许在宋明山的心中,他一直认为柳雀南会选择自己,结果转身就听到冯一门跟柳雀南订婚的消息。
这件事情让宋明山接受不了,恰好这个时候宋明山听到一点风声,说是冯一门已经加入革命党派,成为了革命党人。
而这个时候朝廷正好大力寻找革命党人,一旦发现就是满门抄斩的时候,可宋明山他没有想到后果是这样严重,于是他选择了告密。
之后的事情,就是冯家真的被满门抄斩,宋家因为这个事情一下就起来了,成为福元县唯一的大户人家了。
沾着冯家的鲜血成为福元县唯一的大户人家,这种感觉对于宋家来说应该是很棒的体验吧。
冯一门心里面十分明白,自己可能已经成为一个心里面只有复仇的人了,除了复仇冯一门心中已经装不下其他东西了。
包括他曾经最爱的柳雀南,已经他们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
为了复仇,冯一门愿意牺牲一切,包括他曾经最爱的妻子,已经还在年幼的孩子。
这个血海深仇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也应该是他的妻子、他的孩子的,所以柳雀南和植儿要一起陪着他冯一门复仇。
冯一门知道自己这个思维不对劲,可在当时冯一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的念头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宋家血债血偿。
而今天他终于可以实现这件事情了,虽然要赔上他自己的性命,虽然以后的路他再也不能陪着柳雀南了,虽然他以后再也不能看见自己孩子,但在冯一门心中自己这些年来做的事情都是值得了。
因为他可以给冯家报仇了,就算是死亡他冯一门也有脸敢去面见自己冯家的列祖列宗了。
冯一门举起酒杯,不现在还不能称呼他为冯一门,冯一门不需要给冯家道歉,但宋明山需要给冯家一家老小道歉。
宋家老爷子宋明山举着酒杯来到宴席大厅中央,对着前来参加喜宴的众人说道:“今日我们宋家办喜宴,一来是想去一去我们宋家近日的晦气,诸位都知道,我们宋家最近一段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失去很多亲人。”
“我宋明山内心痛苦万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当年做了一件错事,我当年爱慕柳家雀南,那个时候正和冯家冯一门一同追求柳家雀南。”
“眼瞅着柳家雀南跟冯家冯一门订了婚事,我内心无比的嫉妒,于是我向官府举报冯家冯一门是革命党人。”
“尽管我当时的想法,只是希望柳家雀南能回心转意,并没有想让冯家满门抄斩。”
“所以我宋明山在这里郑重向柳雀南、向冯家因我而死的冤魂道歉,我宋明山做错事了,当年就是我举报的冯家。”
说到这里,宋明山把身子转向柳雀南,颤颤巍巍来到柳雀南面前,对柳雀南继续说道:“雀南你愿意原谅我吗,愿意原谅我当年做下的错事吗?”
“雀南,你要是愿意,就喝下这杯酒,就当作愿意接受我的道歉,从此我们两家的恩怨一笔勾销。”
听到宋家老爷子宋明山这样说,柳雀南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接过宋家老爷子宋明山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冯家现在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她柳雀南只是冯家没有过门的妻子,她代表不了冯家,但她可以代表她自己,可以代表自己去原谅宋家宋明山曾经做过的事情。
这一句道歉,柳雀南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机会等到这句道歉了,结果还是让她给等到了。
于是这杯酒,柳雀南感觉自己可以喝,因为她只能代表她自己,至于冯家其他人能不能接受,那就不是柳雀南应该操心的事情了。
所以这杯酒柳雀南是能喝的。
想到这里柳雀南接过宋家家主宋明山手中的酒,紧接着一饮而尽,于是冯宋两家这笔恩怨就这样一笔勾销了。
紧接着宋家老爷子宋明山当着福元县其他人的面,又宣布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从此以后柳雀南就是他大儿子宋承丰的干娘,要给柳雀南养老送终,以来拟补他宋明山当年犯下的错误。
听到宋家老爷子宋明山这个举动,在场的福元县居民有些震惊,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很有道理,毕竟宋家老爷子宋明山当年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如今让自己儿子给柳雀南养老送终也是应该的事情。
紧接着宋家老爷子宋明山又举起一杯酒,冲着大家说道:“舒忧娱哀兮,限之以大故,今夜我们大家一定要一醉方休。”
说完自己带头喝下了手中的这杯酒,受邀而来的福元县众人也跟着一起喝下了这杯酒。
之后宴席才算正式开始,众人开始该吃吃、该喝喝,整体氛围看起来十分不错。
可谭伯顿、骆加贞、大潘、路垚、乔楚生所在的那一桌则透露出诡异的气氛,没办法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听话的人,尤其以路垚和乔楚生两个人为首。
因此在宋家老爷子宋明山还没有来的时候,路垚自己就先吃起来了,反正他们这桌做的都是自己人,也没有福元县其他居民,外加上最近一段时间福元县经常发生命案,基本上大家都认识谭伯顿谭警官,还有大潘警官。
对于这桌其他人在家主没有来之前,就先开吃的这种行为,顶多心里面非议几句,绝对不会拿到场面上来说的。
当然路垚放开了怀吃,可就不是这一点东西了,而是因为他本来就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待他,在吃饭这件事情上,对路垚而言只有吃和如何吃两种选项。
要吃就多吃点,不好吃就少吃点,超级好吃就想办法拿到配方,之后就可以让老乔复刻这个配方中的做法,天天做给自己吃。
“炳文这次安排的厨子感觉还行,口感什么的还可以。”路垚边吃边说,他对于自己今天的定位很明确,就是过来看戏的,除了看戏其他的事情他都不关心。
更不会做出救人这种傻缺的行为,他宋家老爷子宋明山想自杀就自杀,反正这是他早就想好的事情,如今能自杀成功对宋家老爷子宋明山而言,也算是实现了他的一个心愿吧。
这种人路垚没有任何想要帮助的意思,因为对他而言,他的人生就剩下复仇一件事情,其他的事情都被他给忽视了。
为了复仇所有人在他的眼中就是可以利用的对象,不管这个人是他的至亲、还是他的骨肉、还是他的好友,在他的眼中都会自动成为他复仇之路上的武器。
一旦有一天他发现自己已经实现了复仇目的,那么他将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了,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那就是死亡了。
更不要说导致冯家满门抄斩这个事情,是他冯一门一手导致的,要是他不去参加革命党派,这个冯家上上下下这些人就不会因为他而死。
就算举报他参加革命党派这个事情的人是宋家的宋明山,可要是冯一门不去做这个事情,宋明山就算想搞他,也没有机会去搞事情。
导致冯家满门抄斩的人,还是冯一门,最后冯一门选择自己结束自己性命,应该还有这一层的意思在其中吧。
综上,路垚一点都不同情冯一门,他现在遇到的事情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所以没有必要去同情,没有必要去拯救。
从一开始冯一门他就不想活了,因此用自己的死,来换宋家所有人死亡,这个买卖还是很合算的。
而且命案衙门是一定会进行调查的,冯一门已经提前做好了所有证据,只要郑孑武引导谭伯顿发现这些证据,那么关于自己死亡的事情,就不会有任何异议了。
看到路垚如此喜欢某道菜,乔楚生又给路垚多夹了两筷子,之后说道:“三土喜欢吃就多吃点,等回家我给你做。”
“给我做吗?”路垚抬起头看向乔楚生,乔楚生点点头,在这种事情上乔楚生承诺的事情,他是一定会做的。
不就是给路垚做菜这种事情,他乔楚生心甘情愿,能为路垚做一辈子的菜,是他老乔的福气。
之后路垚又看了看在椅子上做的板板正正的谭伯顿、骆加贞、大潘,于是开口说道:“伯顿、加贞、大潘,你们三个做的这么板正干什么,赶紧拿起筷子吃呀,这些菜再不吃就要被我一个人给吃光了。”
听到路垚说“吃光了”三个字的时候,大潘这才入梦大醒,低头看向餐桌,结果发现桌子上的菜真的要被路垚吃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问道:“路先生,这些都是您吃的……”
大潘一直认为路先生这么瘦,身材这么好,应该不会吃很多东西吧,结果从见一面看到路先生的时候,就发现在吃东西这个房间,路先生真的是来者不拒,尤其是他喜欢吃的东西。
可这些食物都被路先生给吃到哪里去了,看着路先生十分完美的身材,大潘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之中。
为什么有的人怎么吃都不胖,而他大潘明明控制食物的摄入了,可还是减不下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大潘想不明白,他是真的想不明白,被路先生吃掉的食物都进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路先生身上根本看不到肉肉的存在。
谭伯顿和骆加贞对视一眼,谭伯顿到没有什么感觉,能不能长胖谭伯顿不关心这个事情,但骆加贞作为一个女孩子,多少还是关心这个事情的。
没有那个女孩子不希望自己拥有光吃不胖的体质,骆加贞虽然身材十分好,但她也希望能拥有这样的体质。
路垚点点头,十分诚实地回答道:“这些都是我吃的,炳文这次找的厨子做的饭可是比鸿鹄楼做的好吃多了,于是就稍微多吃一点点,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要是还饿的话,等参加完宋家这场喜宴,回到鸿鹄楼后,我再请大家吃一顿。”
听完路垚这个回答,不仅大潘不淡定了,就连骆加贞也不淡定了,什么叫做就一点点?
这些东西在路先生眼中就是一点点,这怎么能是一点点的事情,大半桌子的菜都让路先生给吃完了,这能叫做一点点?
骆加贞突然明白大潘为什么是现在这样生无可恋的表情了,她骆加贞现在也有点生无可恋了。
路先生明明看起来如此地瘦,为什么这么能吃,而且路先生平日里看他也不怎么运动,那些被路先生吃下的食物究竟变成了什么?
这个问题是个好问题,路垚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毕竟路垚他白天看似不运动,可每个夜晚都在天天运动,没有一天停止过夜晚的运动。
偶尔老乔开心了,在白天运动两下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自从跟老乔确定关系之后,路垚对于这种事情已经麻木了。
只要老乔开心就好,当然太过的事情,路垚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而这个时候,大潘听到宋家老爷子宋明山说的诗词“舒忧娱哀兮,限之以大故”,顿时就感觉这句话十分不舒服,明明是喜宴说什么衰呀。
于是大潘问道:“宋家老爷子宋明山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喜宴说什么‘哀’,怎么听起来意思十分的不对劲。”
谭伯顿当年就觉得这句话有问题,可他虽然读过很多书,但跟冯、宋这两个书法大家比起来,谭伯顿学的这点知识还是不够的。
所以大潘问完后,众人就把目光放到路垚身上,谭伯顿知道自己是肯定不可能的,骆加贞也不用想了,她跟自己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至于大潘,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你要问大潘怎么做吃的、或者武功什么的,大潘能说上一两句,可你要是问他读书人的事情,大潘会立马走人的。
路垚一开始没有认真听大潘说了什么,知道老乔在桌子下面碰了他一下,路垚这才把筷子给放下,“宋明山刚才说的诗词吗?”
众人点点头。
路垚神秘一笑说道:“大潘你的怀疑没有错,宋家老爷子宋明山就是不想活了。”
“什么?”大潘瞪大眼睛说道。
路垚摆摆手,示意让大潘别这样激动,万一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到他们这个桌子上就不好了。“‘舒忧娱哀兮,限之以大故’这句诗词出自屈原的作品《怀沙》,它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姑且吐出我的悲哀,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听到路垚的翻译后,大潘和骆加贞都露出吃惊的神情,这句话明显有问题,难道说宋家老爷子是不想活了吗,还是说他今天一定会死?
于是大潘和骆加贞都把目光看向谭伯顿,希望谭伯顿能给出一个回答,谭伯顿不是说他是经历过一次的人,那么他应该知道今天晚上宋家老爷子宋明山,会不会死亡。
谭伯顿点点头,这个事情他没有办法阻止,因为宋家老爷子早就把药放在手中,谭伯顿就算想阻止也没有办法去阻止,更不要说谭伯顿根本也不想去阻止。
而这个时候人群突然骚动起来,谭伯顿一行人立马起身来到最前面那桌喜宴,结果发现宋家老爷子宋明山满口鲜血倒在餐桌之上。
“赶快去叫大夫。”谭伯顿说道,就算知道宋家老爷子宋明山活不过来了,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起码走个流程。
而跟宋家老爷子宋明山坐在同一张桌子的人,完全失去思考的能力,他们就想不明白了,自己家的老爷子怎么就这样死了。
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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