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之间,我躺在新房的木床上逐渐睡着了,梦中听到了一道轻柔的女声,在唱着非常优美的一首歌谣。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这一首歌谣让我想起了幼时母亲哄我睡觉时,那温柔的脸庞,还有那她那睡前为我掖被角时,如水般慈爱的抚摸。
很快,梦里,母亲慈爱的脸庞被一片血色淹没住了。
他们苍白的躺在那里,悄无声息的变成一句如冰冷尸体一般的沉默。
无论我怎么疯狂的呼喊,都没有一声应答,泪水滑落在地上,从那一刻,我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个孤儿。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如同溺水一般,从这个噩梦当中挣脱,一个鲤鱼打挺般的姿势,从床上滚落了下来。
当疼痛缠绕在身上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刚刚那只是一个梦,我转头看向了窗外,此时夜已深了,屋内屋外皆是黑黑的一片,外面只有一层朦胧的月光,突然想起明日就是需要拜祭神佛的初一了。
我腿软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扶着床沿,慢慢的坐在了边上,然后看着外边的月色陷入了一阵恍惚。
是啊,自从上次拜祭过父母之后,我再也没有去烧纸钱看望过他们了,真是不孝呀!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外面又传来了一阵轻柔的女声,此时在我耳当中却冷悠悠透露出一种寒气,给人有一种鬼魅的感觉。
我擦了擦额角的汗,心中生了丝好奇,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但半夜唱歌这行径,明显是打扰到别人的清静了吧?
我从床边坐了起来,披了件外衫,然后打开了门,一路的走到院子里。
月光淡薄的洒在了院子里的梅花树边,一阵寒风吹过,带来了阵阵的梅香,伴随着那道轻柔空灵的女声,倒是有一种别样的雅致。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我顺着歌声,然后来到了东边的院墙,手脚急速的爬了上去,然后便看到了一个穿着单薄棉袄梳着月牙头的女学生,她竟独独的坐在院子里呼火柴盒。
月色朦胧,我看不清这个女学生的脸,但是能感觉到她有一些快活又自由的样子。
明明外边这么冷,一阵寒风吹来,我穿着一件棉袄都有一些瑟瑟发抖,但是她的歌声却那么快活,丝毫没有受到寒冷的影响,真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我僵硬的换了一个姿势,却不小心惊动了院子那边的女学生,这一下子让她拘谨了起来,连忙的闭上了嘴,快速的站了起来,环顾四周。
“是谁,谁在那里?”
看到女学生那一张清丽动人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寒风肆虐着她的脸庞,让她的眼尾和鼻头冻的微微有些红,小巧又玲珑的身形,趁着她整个人有一种含苞待放的美。
黑暗中,看清她的庐山真面目后,我略微的惊讶了一瞬,没想到这女学生长的如此美丽,而且那种楚楚动人的模样,真让我都有一点心生怜惜的感觉了。
我不忍看她皱眉不安的模样,于是便清咳了一声,开口解释道。
“不要误会,我刚刚被你的歌声所吸引,心生好奇,所以过来看一看……。”
我细心的解释果然让她放松了一瞬,她冲着我的方向,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
“不好意思,是我吵到你了吗,先生。”
或许是黑暗拉近了陌生人的距离,我盯着她的脸庞,忍不住的开始倾诉心中的情绪。
“没有…这首歌很熟悉,让我回忆到我幼时上学堂的时候,只不过我已经忘了这首歌谣的名字了,所以冒昧的问一下,请问这首歌谣的名字是……”
听到我的话,这女学生一点都没有怀疑我的意图,反而笑了笑,耐心的回答我的疑问。
“原来是这样啊,这是李叔同先生的《送别》,我也是……最近在学校学会的。”
听到这个名字,我愣了一下,想到幼时的那些碎片回忆,顿时,心中百感交集,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首歌谣的名字是送别呀,怪不得我听出了一种离别之意。”
这真是一个心肠好的姑娘,或许感受到我情绪的低落,她上前一步看向我的方向,眼神透露出一种怜悯和关怀。
“我们音乐老师说这首歌虽然是代表离别,但是却包含非常美的意境,……也奉劝世人们不要沉迷于过去,把美好的回忆记在心间,就已经足够了。”
一瞬间,我心神激荡,顿时有一种灵魂被触动的感觉。
这个女学生说的对,我不能一直沉迷于过去,我应该把跟父母。那些美好温馨的画面,永远记在心里,而不是做出自我伤害,永远被阴影所困。
这样的话,我一直困在过去,不敢面对现实,若是让我父母得知此事,他们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我望着天上那被云雾遮挡的月亮,脑海里,不断闪过这些年七爷对我的照顾,虽然我们从未以父子相称,但是我知道他早就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了。
“是啊,往昔再美好也都已经过去了,留下的人就应该看开一点,不要辜负真正关心你的人。”
想到七爷,我心中一痛,胸腔里都是愧疚和后悔,早知道七爷要不告而别,我应该早点发现这一点,他老人家对我那么好,我却什么都帮不上忙,我真的是太无能了。
不过,我不应该把所有的精力浪费在谴责自己身上,想到接下来的计划,我神情一松,慢慢的又变回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谢谢你,我是隔壁新搬过来的,我叫陈旭,女学生,你的歌声很好听,也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