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分到新房要搬家的消息,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四合院里那帮人坐立难安。这消息比什么判决书都狠,把他们最后那点盼头彻底砸了个稀巴烂。整个院子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儿——嫉妒、怨恨、不甘心,混在一起发酵,酸得人牙根发软。
下班时分,陈凡开始往新家倒腾家当。他推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后座上捆着几摞用麻绳仔细捆好的技术书和图纸,车把手上挂着装满衣物的网兜。每当他推车经过院子,总觉得后脖颈凉飕飕的——那是好几双眼睛在暗处死死盯着,眼神复杂得像一锅煮糊了的杂烩汤。
贾家窗户后头,贾张氏扒着窗沿,浑浊的老眼恶狠狠地剜着陈凡的背影。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窗框,牙咬得咯吱响:“呸!得志便猖狂!有个狗窝就抖起来了!最好出门让车撞死,新房变坟地!”这老婆子的诅咒又毒又怂,声音压得极低,生怕飘出窗外让人听见。
屋里,秦淮茹正用力搓洗着盆里的旧衣裳,搓衣板在她手下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她抬眼瞅见陈凡利落地把行李捆扎结实,那股子奔向新生活的利索劲儿,再回头看看自家这又小又暗、墙皮剥落的屋子,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来也怪,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个念头——要是当初没跟着婆婆瞎闹腾,现在是不是也能......这念头刚冒头,就被贾张氏恶毒的诅咒打断了。她猛地低下头,把满腔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气都发泄在搓衣板上,搓得泡沫四溅。
易中海佝偻着背坐在自家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中,他浑浊的老眼追随着陈凡忙碌的身影。想当年,他还是这院里说一不二的"一大爷",谁家有事不得先来问问他?可现在呢?跟个破摆设没两样,连小年轻都敢给他甩脸子看。陈凡每往外搬一件东西,都像是在他老脸上抽一记响亮的耳光。最后,他只能重重叹口气,那叹息声沉得能砸出个坑来。
刘海中腆着肚子在院里踱步,还想摆摆他二大爷的谱。见陈凡搬着个木箱出来,他赶紧凑上前,堆起笑脸:"陈凡啊,这乔迁之喜......"话还没说完,陈凡一个冷淡的眼神扫过来,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少来这套",把他后半截话全堵死在嗓子眼里。刘海中尴尬地干咳两声,臊眉耷眼地缩回屋,气得直捶自己大腿。
阎埠贵蹲在自家门口,小眼睛滴溜溜转着,心里噼里啪啦打着算盘:"陈凡这一走,院里少了个能人。往后这维修、帮忙的事找谁去?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从别处找补回来......"他捏着手指头,已经开始盘算怎么在新局面里多占点便宜。
也有几家实在邻居是真心替陈凡高兴。后院的老李碰上了,诚心诚意地说,"陈工,搬新家是好事!听说那边通了自来水,还有独立厨房?真是享福去了!"陈凡停下脚步,客气地点头:"李叔费心,就是个小窝。得空您过来坐坐。"
这边话音还没落,西屋就传来阴阳怪气的嘀咕:"显摆什么呀,不就是个筒子楼么......"说话声故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人听见。
陈凡只当是耳边风,继续埋头收拾。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帮人也就敢在背后嚼舌根,真要站出来说句硬话,一个个都缩得比谁都快。这一回回较量下来,他早就在院里立住了让人不敢招惹的威信。
最后一天搬家时,陈凡把最后几件零碎——一个暖水瓶、几件炊具,还有给小知行准备的木头小马扎仔细打包好。他推着自行车站在院门口,最后一次回头看了眼这座住了好些年的四合院。灰扑扑的墙壁,熟悉的邻居,吱呀作响的老木门,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可对他来说,这段憋屈日子总算翻篇了。
他心里没有半点留恋,只觉得浑身轻松,像是终于卸下了什么沉重包袱。自行车轮子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快的"哐啷"声,他骑上车,头也不回地扎进了胡同外头熙熙攘攘的人流里。
身后那座四方院子,只剩下满地的酸话,和那帮输家的唉声叹气,在暮色里慢慢发酵,越来越酸,越来越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