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割舍不下滋味还真让人难受。
算了。
何必为难自己呢？
皇上苦笑着摇了摇头。
“去流云阁”。他吩咐道。
何久卿愣了愣，才冲抬轿撵的太监摆了摆手：“去流云阁”。
太监们立刻调转了方向。
贤妃听说皇上来了欣喜的坐到梳妆镜前让侍女重新给她绾髻上妆，并让人把昭佳公主带来。
“女儿给母妃请安”。五六岁的小人儿生的玉雪可爱，她穿着一套绯碧色的衣裙，规矩的上前给贤妃行礼。
“到母妃这来”。贤妃看到女儿眉眼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是”。昭佳记得母妃的教诲，要时刻保持仪态，她提着衣摆不紧不慢的走到贤妃身边。
“昭佳乖”。贤妃搂住女儿的小身子。
“你还记得有多久没见到父皇了吗？”
“嗯…有月余了”。昭佳仔细想了想。
“那你想不想父皇？”贤妃摸着她的头温声问道。
昭佳有一刻的迟疑，在她有限的记忆里，父皇并不常来映雪宫，每每来时对她虽算是和蔼，可她却有些怕他，也不太愿意与他亲近。
见昭佳迟迟不回答，贤妃脸上浮现出些许愧色：“是母妃不好”。
要是她得宠一些，皇上能时常来映雪宫，他们的父女关系也不至于这样生疏。
昭佳不懂母妃这话的意思，不过她听到母妃叹气，有些笨拙的拍着贤妃的背脊哄道：“母妃很好的”。
贤妃鼻子泛酸差点落下泪来，她抱紧了女儿的小身子，在她额角上亲了亲：“嗯”。
掌事太监吴光进来，欲言又止的看着贤妃。
“怎么了？”贤妃抬眸。
“皇上到了宫门口又……走了”。吴光沉吟着说道。
“走了？”贤妃蹙起眉。
昭佳听了，仰起小脸看着她。
“父皇可能有紧急的政务要处理，昭佳让姑姑带你回去睡好不好？”贤妃敛下眼中的情绪，慈爱的攥着昭佳的小手。
“好”。昭佳奶声奶气的说道。
“真乖”。贤妃点了点她的鼻头，转头吩咐道：“带公主下去吧”。
“是”。
“那女儿告退了”。昭佳福了福身，跟着侍女走了。
“皇上走之后去了哪里？”贤妃倏地沉下脸。
“奴才看着皇上像是往流云阁的方向去了”。吴光斟酌着答道。
“流云阁？”贤妃低喃着。
“苏嫔不是被禁足了吗？”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傻话，这后宫是皇上的后宫，皇上想去谁那还管她禁不禁足？
“奴才听说苏嫔娘娘病了”。
“病了？”贤妃冷笑。
“她病的还真是时候！”这后宫装病邀宠的人多了，所以贤妃自然不会相信苏宜君是真的病了。
“你下去吧”。贤妃不耐烦的摆手。
“是”。吴光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你说本宫是不是很丑？”贤妃怔怔的盯着镜子里映出的面容，抬手从额角抚过下颌。
“娘娘，您要是丑这世上可就没有美人了”。侍女琉璃笑嗔道。
她这话倒是真话，贤妃是个娴静素雅的美人儿，只不过这后宫姹紫嫣红太多，她显得寡淡了些。
“那皇上为什么就是不喜欢本宫呢？”贤妃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琉璃一时答不上来。
……
流云阁里。
苏宜君正准备就寝，她听到外面的请安声，动作顿了顿。
“娘娘，是皇上来了”。绿枝笑着说道。
苏宜君脸上却无半点欢喜，她仰躺在榻上，轻阖双眼，闷闷的说道：“你就跟皇上说我睡了”。
“可……”。绿枝不明白苏宜君为什么要这样。
“去”。苏宜君的语气不容置疑。
“是”。绿枝只好熄了灯转身出去了。
“奴婢见过皇上”。绿枝曲膝给皇上行礼。
“嗯”。皇上越过她要往屋里走。
“皇上”。绿枝硬着头皮叫住皇上。
皇上顿住脚，拧眉看着她。
“娘娘她…她睡了”。绿枝支吾着说道。
皇上眸光微闪，转头看向紧闭的屋门。
他知道这是苏宜君不想见他，要不然就算是苏宜君真的睡了侍女也断断不敢拦他。
皇上并没有立刻离开，他负手在门外站了一阵。
她大概是怨着他的吧，他说会保护她，可如今不但空欢喜一场，还被褫夺封号，禁了足。
她这两日心里不知该是怎样的煎熬难受，可他却因为受了积年旧事的影响，置她于不顾。
何久卿立在一旁，他看着皇上孤寂的背影，却一点也不同情，反而在心里忍不住腹诽了一句“活该”。
皇上叹了口气，转身想走，突然屋门被苏宜君从里面拉开。
她穿着一身白色亵衣，乌黑的青丝披散在肩头，精致的小脸苍白憔悴，如水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雾气，浓密的羽睫上沾染了晶莹，将落未落，眼梢泛着点点嫣红。
那红太过刺眼，皇上的心尖一颤，只觉得肝肠都要碎的似的疼。
他疾步走过去，想抱苏宜君又敢，低垂的眉眼，视线在苏宜君的小脸上来回扫着，透着珍视。
“是朕不好”。他哑着嗓子说道。
苏宜君微微抬头，泪水簌簌落下，她哽着问：“皇上哪里不好？”
“只要你哭了就是朕不好”。皇上的指尖儿擦过苏宜君颊上挂着的泪珠子。
听了这话，苏宜君再也忍不住了，她扑进怀里放声大哭。
“别哭了”。
“嗯？”
“你怎么罚朕都行”。皇上的薄唇贴着苏宜君的额角，眼眶也有些发涩。
“不要”。苏宜君摇头。
“那要什么？”皇上问。
“就要哭”。苏宜君抽噎着说。
“好，那就哭”。
“进去哭，别在自己吹冷风，风寒该加重了”。皇上像抱小孩似的抱起苏宜君。
见状，何久卿赶紧上前将门合上。
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
这一天跟闹玩似的。
什么时候能消停会儿，也让他舒心舒心。
他转头跟绿枝对视一眼，有了些同病相怜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