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长。”玉奴无奈地喊了一声。
云拂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找个客栈住下来先吧。”
玉奴憋了又憋，点头：“是。”
夜色降临，玉奴坐在外间的塌上，一转头就能看到用屏风隔开的里间，云拂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
身上这套衣裳崩得紧，又绣各种花纹，又挂玉佩，完全不如自己那身自在。
玉奴都不敢随意躺在塌上，她端端正正坐着，长叹了口气。
云拂翻身而起，随手推开屏风一角，倚着屏风问：“大晚上，叹什么……趴下！”
玉奴身子一矮，从塌上跪到了地上，一只黑不溜秋的大爪子破开窗户从她头上掠过。
没有抓到东西，爪子收了回去，下一刻又伸了进来。
云拂直接气笑了。他抓过外衣披在肩上：“当我是摆设？”
槐花簪子甩了出去掉在了地上，玉奴扶着发髻爬起来，她褪下褙子，拔出短珏站在云拂身边。
“是什么？”
窗外的夜色浓重，黑色反而成了魔物最好的保护色。
爪子再次破空袭来，这一次是三只。
云拂轻轻松松挡住了两只，玉奴用短珏挑开了剩下的一只。
“咳咳！”爪子被挑飞的一瞬撞倒了桌子上的香炉，玉奴被粉尘呛得直咳嗽。
这些爪子也说不清是干什么的，伸了缩回去，缩了又伸出来，没什么攻击力但是恼人的很。
反反复复两三次，屋子里弥漫着呛人的粉尘。
云拂实在是不耐烦了，一把扔掉外衣，跳上窗框就要冲出去解决了那恼人的东西。
玉奴紧跟其后，踩上窗框的脚阵阵发软。
她从窗框上摔到塌上，身体里的旧伤偏偏在此时受到了刺激是的发作了。
“尊长……”陷入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云拂劈开夜色的一身白衣。
她怎么又晕了呢，她为什么会晕？有哪只魂灵弱的如同她一样动不动就晕，更别说保护主人了。也只有尊长嫌弃她但是不抛弃她了吧？
玉奴任由自己漂浮在黑暗中，静静思索。
自己之前的晕倒只与玉灵有关系，可玉灵不是在养伤吗？她拖着一身病伤还能出去惹事吗？但这次自己也没有感受到灵力的流逝，按理说不是玉灵那边出问题。
想了又想，除了玉灵，玉奴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自己陷入昏迷。
算了吧，睡一觉再说。
一觉睡醒了，又能看到尊长嫌弃又严肃的脸了。
玉奴原本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她一睁眼看到一个自己十分面熟同时也面熟自己的人的时候，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继续入睡。
“姑娘你醒了？”程若旭眨眨眼。
玉奴紧闭着眼睛不说话。
程若旭坐在一边自言自语：“既然你醒了，可知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对了，你是怎么落水的，我们遇到你的时候你一个人躺在河边……”
程若旭唠唠叨叨，玉奴放在腹部的手揪着被子来回搓。
这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程若旭在这里，她在程家？
独自一人躺在水边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不是在琉璃镇吗？客栈旁边也没有河啊？
而且听程若旭这语气，似乎是不认识她。
不对。玉奴睁开眼，盯着头顶的纱幔，程若旭是见过她的，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就忘记她。
处处都藏着古怪。
玉奴坐了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与自己的手不一样，头发的长度也不一样，甚至连胸前的弧度都差了很多。
程若旭见玉奴坐起来，倒了杯水递给她：“姑娘？”
玉奴接过茶杯道谢，喝了口水润喉后，才开口：“此乃何处？”
就连声音也不一样了。
“我们在灵舟上，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大善城了。”程若旭打开窗子，外面已经是白日了。
“我乃程家子弟，此番出门办事，回来的路上救了姑娘。”程若旭目光坦荡，“姑娘身上的衣裳也是我请小师妹帮忙换的。姑娘可还记得家在何处？”
玉奴抿着苍白的唇，不语。
程若旭露出温和的笑：“姑娘不必害怕，我不是坏人。”
“公子救命在先怎会是坏人呢？”玉奴垂下脑袋，用虚弱的语气说话，“可有铜镜？”
程若旭取来铜镜，镜子中倒映着一张从未见过的脸。
是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女孩儿，鹅蛋脸高鼻梁，鼻头脸颊上还有一小排雀斑。
玉奴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面上强装镇定，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麻。
这是什么情况，她怎么变成了另一个人？夺舍？移魂？她怎么会在这个女孩子的身体里呢？
玉奴半天没个反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呆了。程若旭又喊了一声：“姑娘？”
玉奴长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身份，毕竟夺舍这种事情在这些正派门道里是万恶不赦的事情，她可不想白白就这样死掉了。
玉奴眼波流转，落在了一脸单纯好骗的程若旭脸上。
此人是程家子弟，父亲还是打理府中庶务的人，她如果想打探程家的消息，从这个人为突破点，顺理成章进入程家应该不是问题。
她有太多疑问了，梦中的白梅与少年，温柔相待的男人，还有程家书房里那副画中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子……
玉奴想到此处，对着程若旭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感激笑容。
“多谢公子相救。只是我……”玉奴低眉垂眼，又微微抬起些许眼皮，用欲语还休的眼神看着程若旭，“我大概是落水时撞到脑子了，许多事情都记不大清楚。公子可否收留我一段时间，待我记起家在何处，再容我离开可好？”
那眼神波光粼粼似有万千意思藏在其中，程若旭咳了咳撇过脑袋。
“自，自然，应该的。那姑娘就先随我回程家吧。”话毕，程若旭若火烧屁股一般逃出了房间。
玉奴抿着唇笑，笑之后又垂下了眉眼。
按照时间来看，自己是昨夜晕倒的，今早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了。
也不知尊长那边如何了，有没有发现她的消失呢？
不多时，灵舟到达了程家，缓缓停在了院子里。
玉奴在程若旭的带领下，走下了灵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