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奴顺着妖兽群留下的痕迹一路寻找过去,手里拿了根树枝,敲打周围的草丛。
她脸色麻木缓步前行,对找到崇子这一点也没抱有多少期望。
可是,上天总是爱作弄人,越是期望的越不可能实现,越是随意的上天越是往你这里塞。
玉奴在一块滑坡上站定,她眼神极好,一眼就看到了藏在树叶堆下的一片衣角。
手无意思地揉着裙子,裙子上被她擦的都是一块块血迹。
这只手就在不久前,还抚摸了芊芊的额头。
玉奴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手上的血迹都干涸了,她转身就想走。
“咳,咳咳。”
树叶堆动了动,一只枯瘦苍老的手伸了出来。
玉奴深吸一口气,转身扑向的那只手:“老师!”
她扒开树叶堆,将崇子从中扶了起来。
崇子身上也多了好些伤口,似乎是摔到了右手,一动就疼。
“老师,呜呜呜老师。”玉奴不管不顾抓住崇子的右手,眼泪哗啦啦流了下来,“老师,赤穗他们,芊芊她,他们全都没了呜呜呜呜……”
突然被压到了右手,崇子疼得眉毛都结成了疙瘩,他哎呀呀叫着忍痛抽回自己的右手,露出惊悲的表情:“什么!我不是引开了大批的妖兽群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崇子恨恨地锤了一下地面,老泪低垂。
玉奴揉着眼睛:“我也不知道,我,我晕过去了,醒来就看到赤穗他们的尸体……”
她伸手拉着崇子的右手,想把他扶起来,崇子龇牙咧嘴:“放放放,放手!”
崇子猛地一甩手,玉奴跌倒在一边,迎上了崇子怀疑的眼神:“为什么只有你一人活下来了,他们一个都没有吗?”
玉奴一边落泪一边摇头。
“知道了,先去看看!”崇子咬咬牙,在玉奴伸手前先递出了自己的左手,由玉奴扶起来,一步一瘸走向了她一开始醒来的地方。
再一次来到这里,玉奴又红了眼眶,她似乎看不过去想要扭头,但是又憋着一股气,盯着崇子的一举一动。
看他翻动同伴们的尸体,查探同伴的伤口,又把手伸进衣服里摩挲。
许久,崇子才深深吐了一口气,他坐在地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眶红红:“都是我的错,我错了,不该选这里的……罢了罢了,先回去禀报家主吧。”
好不容易回到了程家,出去一大群人,回来却只有两个老弱病残,立马惊动了程家的其他主事人。
玉奴站在院子里眼巴巴看着厅堂内那些人,青娥悄无声息来到她身边:“别看了,先来跟我处理伤口。”
她这一身都是血,头发又乱糟糟的,看着眼睛就疼。
玉奴伸着脖子看向厅堂,不愿意离开。
青娥扯了她一把:“这是家主吩咐的,等下长老们肯定要提审你,现在不去包扎伤口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为什么要提审我,我又不是犯人!”玉奴反驳,身形摇晃。
青娥对她讽刺一笑,伸手拉着她就往外走。
包扎好伤口,换了件干净的裙子,玉奴连头发也来不及打理,又站在了院子里,厅堂里的人稍稍一抬头就能看到她倔强的身影。
“进来吧。”不知过了多久,双腿开始麻木的时候,一个仆人从厅堂里走出来,对着玉奴喊了一声。
玉奴低眉顺目,跟着奴仆走进了厅堂,站在正中央,接受那些审视的目光。
崇子坐在一边,有一个奴仆在帮他处理伤口,他似乎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小小鼠辈!还不跪下!”程梅突然怒喝一声,玉奴差点就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玉奴不敢反驳,一双湿漉漉的眼看向坐在最上方的程阳:“家主,妾为何要跪。”
程阳沉默了一下:“玉奴,跪下。”
程梅阴阴一笑,似乎在嘲笑玉奴的不自量力,她竟然还敢质问家主?
玉奴咬着唇,不情不愿跪下,她是因为家主开口才跪的,才不是因为这群凶巴巴的人。
“玉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程阳语气平和,目光无声地鼓励她。
玉奴老老实实交代了遇到妖兽群前后所有事,她有些委屈:“妾不知道,妾那会儿真的晕过去了,脑海里没有一点印象,在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他们躺在地上……”
玉奴忍不住哽咽起来,她现在都不敢回想,一回想眼前就是赤穗死不瞑目的样子。
“满口胡言!随随便便一句晕过去了不记得了就能把自己洗脱干净吗!”程梅自然是不相信,他看着玉奴就像是在看一个肮脏低贱的东西,“再说,若妖兽群如此危险,他们清醒能防抗的人尚且如此,那你一个晕厥过去的人,这会儿怎么不在妖兽肚子里呆着呢!”
玉奴抬头瞪了程梅一样,恨恨低下头,低声下气解释:“妾真不知,可是妾又有什么理由去残杀同伙呢?妾日日与他们吃住一起,感情深厚……”
另一个人打断玉奴的话,笑容藏着无数深意:“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家主,既然她不死心,还在诡辩,那就把溯影珠拿出来吧。”
溯影珠,什么溯影珠?
玉奴愣住,她将眼神投向站在程阳身后的青娥身上,青娥扭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程阳拿起手边一个灰色的珠子,扔在了玉奴面前。
珠子咕噜噜滚了两圈停在玉奴脚边,接着一个虚影就出现在了玉奴面前,几乎与她鼻贴鼻眼对眼。
虚影里的他们成功躲开了妖兽群的攻击,大家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虚影里的她却突然抽出了长剑,对着身边最近的芊芊就捅了下去。
芊芊的心脏被捅了个对穿,长剑抽出时带出了许多喷溅的鲜血,还有赤穗的尖叫。
虽然知道这是虚影,可那从心脏喷溅出来的血似乎都溅到了她的脸上,夺走了她全身的温度,四肢发冷,脑袋无法思考。
“这……”这是什么啊。
玉奴眼睁睁看着虚影里的自己手握一柄长剑,将身边精疲力尽的同伴们一个个残忍杀害,冷酷无情就好似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