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傅砚辞的书房里只开了一盏台灯。
苏婉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肩膀不住地颤抖。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的声音从指缝间漏出，充满了痛苦和自责。
“我养了她十二年，我竟然没有发现她变成了这个样子…是我没有教好她，是我对不起糯糯。”
“这跟你没有关系，当下的情况，更多的还是我们的猜测。”
苏婉摇头，“不要小看一个人骨子里面展现的那些恶……”
傅砚辞没有多语，“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找她，试探一番，就能知道她的内心深处到底有什么想法。”
在苏婉愣神的时候，傅砚辞突然站起身。
“走吧。”
……
傅明珠的房间里，她正靠在床头发呆。
高人的号码变成空号后，她就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当中。
没有玉佩的力量，她整个人似乎有些形面容枯槁，那些天赋精力，更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慢慢消失。
然而，这是煞气断绝后的后遗症，但她自己并不知道。
敲门声响起，傅明珠吓了一跳。
“谁？”
“明珠，是我和你爸爸。”
傅明珠心中一喜，爸妈这是已经原谅她了吗？
她欣喜打开房门，入目的却是夫妻俩那严肃的神色。
夫妻俩都注意到她这异于常人的憔悴。
那份养育了十二年的母女情义，也让她不自觉地就心疼起来。
“你这状态越来越差劲，我们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
苏婉的口吻软化了一些。
傅明珠眼睛一亮，连忙拉住苏婉的手臂。
“我就是在反省自己，所以什么也吃不下去，你们能不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她撒着娇，是她过去十二年里最擅长的武器。
傅砚辞没有说话，只是走进了房间，打量着四周。
苏婉狠了狠心，她不能忘记自己今晚来的目的。
她轻轻挣开傅明珠的手，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明珠，妈妈问你几件事，你一定要诚实回答我。”
“嗯！妈妈你问，我一定说实话！”
傅明珠立刻保证。
苏婉深吸一口气，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的玉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之前又去了哪里，回来之后似乎整个人都变化太大，是不是有人对你做了什么？”
一个人不可能突然变得厉害，很大程度上是有人刻意为之。
傅明珠的笑容僵住了。
“我不是在研学，就是在忙其他的，我能去哪里呀？妈妈不会自己去问老师吗？”
“是吗？”
苏婉追问。
“你这玉佩似乎有些问题，爸妈只是觉得不太安全，你对糯糯是不是也同样有不满？”
自从糯糯被找回来之后，他们也未曾因此亏待过这个养女，该有的东西那是一点没少。
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踪，以及发生的种种问题和意外，都让他们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养女并不简单。
而且，会在将来的日子当中，给他们造成巨大的影响和麻烦。
傅明珠的脑子嗡的一声。
傅明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就编着一个又一个的谎言，企图蒙混过关。
然而，辩解显得苍白无力，最后干脆眼神开始躲闪，不敢直视苏婉。
她这副恐慌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婉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傅砚辞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接着开口。
“学校最近要举办一个亲子综艺节目，你知道吗？”
傅明珠茫然地抬起头。
“综艺？我不知道啊…这跟我有关系吗？”
她确实不知道。
她被停学后，就再也没关心过学校的事情。
看着她脸上那不似作伪的迷茫，傅砚辞心中有了些计较。
那个邪·教组织要通过综艺对糯糯下手，这件事，傅明珠或许并不知情。
她可能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比较愚蠢的棋子。
傅砚辞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
“只要你把那个高人还有玉佩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我们就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以后还会像一家人一样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他的语调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想清楚了再说。”
傅明珠浑身一颤。
她看着傅砚辞冷峻的脸，又看看苏婉那失望透顶的表情。
她知道，自己再也瞒不下去了。
可是，她不敢说。
她怕说出来之后，自己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客厅的钟声传来，滴答，滴答，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傅明珠只是低着头，死死地咬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沉默，就是最坏的答案。
“好，我明白了。”
傅砚辞站了起来。
苏婉也跟着起身，她没有再看傅明珠一眼，转身就要离开。
这个动作彻底击溃了傅明珠的心理防线。
“不要！”
她猛地扑过去，从后面抱住苏婉的腿，放声大哭。
“妈妈！爸爸！你们不要走！不要抛弃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怕糯糯回来，你们就不要我了！我怕她会抢走我的一切！”
“那个高人说玉佩可以帮我留住你们的爱，我才戴上的！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谁！我真的没有！”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充满了绝望。
苏婉的身体僵住了，眼泪无声地滑落。
傅砚辞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你有没有，利用那个玉佩，伤害过糯糯？”
傅明珠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和纠结。
她想起了糯糯刚回来时，自己是如何催动玉佩，让煞气缠上糯糯，让她夜夜做噩梦。
她想起了在琴房，她是如何希望糯糯被吓得魂飞魄散。
她没有想过要杀了她。
但她确实，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了她。
她的沉默，已经给了傅砚辞答案。
“停学结束后，你回学校读完初中。”
傅砚辞下了最后的决定。
“初中毕业，就送你去国外读高中，读大学。”
“以后，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拉着还在流泪的苏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门被轻轻带上。
傅明珠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被抽空了。
去国外……
这和被赶出家门，有什么区别？
无尽的悔恨淹没了她。
如果她没有遇到那个高人，如果她没有动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如果了。
……
接下来的几天，傅明珠就像个透明人。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日三餐都由阿姨送到门口。
但每次阿姨去收碗的时候，都发现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
家里的气氛也变得很奇怪。
夫妻俩脸上的笑容变少，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晚上，等爸爸妈妈都睡了，糯糯抱着她的小熊，偷偷地溜出了房间。
她踮起脚尖，悄无声息地走到傅明珠的房门口。
门没有锁，留着一条小·缝。
糯糯把小脑袋凑过去，从门缝里往里看。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窗户洒进来。
她看到傅明珠就坐在地毯上，抱着膝盖，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
月光照在她脸上，比前几天看到的时候，好像又瘦了好多。
她一动不动，像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身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化不开的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