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为她踮起脚尖
依依是女王2025-09-08 13:319,650

  「医生我女儿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目前只有百分之十的概率发生奇迹。」

   

  她看着病床上女儿沉睡的脸,女儿手里还紧紧攥着舞蹈比赛的报名表。

   

  为了这笔钱,她跪遍了所有亲戚的门槛,却只换来一句句冰冷的拒绝。

   

  直到那天,她在街角看到了一张「重金求肾」的小广告。

   

  手术台上,医生最后一次问她「为了这点钱赌命,值得吗?」

   

  麻药推进血管时,她笑了。

   

  「值得。」

   

  因为那不仅是她女儿的医药费,是她摇摇欲坠的人生里,最后一块能踮起脚尖的砖。

   

  1

  暮色中的体育馆里,孟洁独自反复练习着今日的舞蹈动作。

   

  瞥见手表指针,她匆匆收拾东西。再不回家,妈妈该着急了。

   

  刚出体育馆,细雨便落了下来。

   

  她将书包顶在头上,快步奔向公交站,恰在雨势变大前赶上了车。

   

  五六站后,她回到了“圆梦小区”。

   

  这片老旧住宅在雨中更显破败,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门内,张兰正望着窗外发愁。女儿学舞未归,天色已黑,雨也越下越大,令她坐立难安。

   

  突然,门被猛地撞开,满身酒气的孟威踉跄而入。

   

  张兰急忙上前搀扶,却被狠狠推开,撞在墙上吃痛地蹙眉。

   

  孟威扫视着家徒四壁的屋子,指着张兰骂道「那个赔钱货还没死回来?跳什么舞!纯粹浪费钱!高中毕业就给我打工去!」

   

  张兰第一次反抗「你怎么配说这种话?跳舞是孩子的梦想!」

   

  「我告诉你,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让她上学!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走到楼道的孟洁听见摔东西的声响,担心母亲受伤,急忙跑上楼。

   

  她正要推门,却听见父亲提及自己的名字。

   

  她顿住脚步,心中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就在这时,又一阵碎裂声传来。

   

  「看看几点了!赔钱货肯定在外头鬼混!」

   

  孟威怒吼「明天就把舞蹈班的钱退回来,老子要拿去投资!」

   

  张兰声音发颤却坚定「那钱是我挣的!你赔光了家当,还想打女儿学费主意?休想!」

   

  孟威咬牙切齿「连儿子都生不出的废物!还敢跟我顶嘴?」

   

  「不给钱?信不信我把她卖给老王当童养媳!」

   

  门外的孟洁怔在原地。

   

  她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却从未想过,他竟厌恶她到如此地步。

   

  2

  雨水混着泪水无声滑落,她紧紧捂住嘴,转身向外奔去。

   

  张兰看到女儿的身影,急切的喊声却被风声吞没。

   

  孟洁脑海中不断回响着父亲的话。

   

  或许自己本就不该出生?如果妈妈生下的是个男孩,是不是就不会被这样对待?

   

  她失魂落魄地跑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亮起的红灯。

   

  一辆卡车疾驰而来——等反应过来时,一切都晚了。

   

  刺耳的刹车声、母亲的哭喊和司机的惊呼混杂在一起。

   

  她重重倒在地上,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母亲崩溃扑来的身影。

   

  司机慌忙拨打120。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将浑身是血的孟洁送往医院。

   

  手术室的灯亮了五个多小时。

   

  门终于打开,张兰冲上前抓住医生的手「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沉重地摇头「命保住了,但脊柱受损严重…很可能瘫痪,请做好心理准备。」

   

  张兰几乎站立不住。

   

  她的女儿那么热爱跳舞,怎么能接受再也站不起来的事实?

   

  她跪下来苦苦哀求「医生,求您救救她,多少钱我都愿意!」

   

  医生连忙扶起她「这不是钱的问题。患者需要观察恢复情况,之后或许可以考虑手术,但费用高昂,且不能保证效果。」

   

  张兰彻底绝望。

   

  家中,孟威等不到母女回来,骂骂咧咧地穿上外套想去找人,却又折返回来。

   

  「女人就是不能惯着。」

   

  他嘟囔着,自顾自吃完了桌上已经凉透的饭菜。

   

  当张兰失魂落魄地进门,他冷嘲热讽「还知道回来?」

   

  张兰没有理会,径直走进女儿房间收拾衣物。

   

  孟威竟从头到尾没有问起女儿一句。

   

  她终于死心,清点家中所有积蓄,却发现连住院费都不够。

   

  她哀求道「你把前几天拿走的钱还我吧,女儿出车祸了,急需用钱!」

   

  孟威顿时炸毛「少编故事骗钱!老子没钱,有也不给!」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张兰闭了闭眼,拿起女儿的衣物决绝离开。

   

  身后传来孟威不堪入耳的咒骂。

   

  回到医院,孟洁仍未醒来。

   

  张兰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和她手中紧紧攥着的舞蹈报名表,眼圈通红。

   

  她握住女儿的手,一字一句道:妈妈一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3

  半小时后,孟洁缓缓醒来,茫然地望着四周的白色。

   

  记忆如潮水涌来——争吵、奔跑、刺眼的车灯。

   

  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张兰连忙上前,轻柔地为她擦拭「宝贝不哭,妈妈在这儿。」

   

  孟洁望着母亲通红的双眼,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妈,我什么时候能出院?舞蹈室还有任务,我得去练舞。」

   

  张兰心如刀绞,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轻声安抚「我们再住几天,跳舞的事…先放一放好不好?」

   

  「那怎么行?我可是要成为舞蹈家的人,怎么能偷懒?」

   

  说着,她下意识地想查看双腿,却惊恐地发现——除了手臂,全身都无法动弹。

   

  她惊慌地望向母亲,渴望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张兰哽咽着握住她的手「别怕,医生说了以后能做手术,妈妈一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

   

  孟洁崩溃地摇头,语无伦次:「我的腿没事!你们在骗我对不对?妈妈,昨天是我生日…你们是不是在准备惊喜?」

   

  前来检查的医生见状,轻轻叹了口气「国内现在有一家很专业的康复机构,坚持训练会有改善的,请不要放弃希望。」

   

  孟洁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急切地抓住医生的手臂「那我能继续跳舞吗?」

   

  医生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抱歉,舞蹈恐怕…而且康复过程很漫长,需要五年,甚至十年。」

   

  「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养伤。」

   

  最后一丝光亮从孟洁眼中熄灭。

   

  她瘫在病床上,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崩塌。

   

  她的舞蹈梦,结束了。

   

  而她,终将成为母亲一生的累赘。

   

  张轻抚女儿的头发,语气坚定「就算不能跳舞,你依然是妈妈的骄傲。相信我,一定会让你重新站起来。」

   

  车祸过去一周,孟父始终未曾露面。

   

  这天,孟洁强忍着没有胃口,默默吃了几口饭。

   

  她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耳边是母亲远去拿药的脚步声。

   

  4

  药房护士叫住张兰「您是24床的家属吗?」

   

  张局促地点头「我是孟洁的母亲。」

   

  护士递来一张单子「之前缴的费用已经用完了,记得这几天补上,不然会影响治疗。」

   

  张兰捏着单子,声音发颤「能不能…再宽限几天?我一定想办法凑齐……」

   

  护士无奈摇头「抱歉,这是医院规定,我也没办法。」

   

  张兰把单据塞进口袋,匆忙擦掉眼泪才返回病房。

   

  孟洁察觉母亲神色不对,可她连翻身都做不到,更别说为母亲分忧。

   

  张兰轻拍女儿的手,勉强笑了笑「别担心,妈妈能处理。你安心养病就好。」

   

  下午,安顿女儿睡下后,张兰犹豫地站在家门外。

   

  她知道孟威就算有钱也不会给她,可如今,她已走投无路。

   

  5

  孟威正要出门喝酒,看见在门口徘徊的张兰,顿时破口大骂「死女人,现在才回来!想饿死我吗?赶紧做饭去!」

   

  张兰攥紧衣角,声音发抖「我…你身上……有没有一点钱?」

   

  孟威顿时变脸,恶狠狠地瞪着她「搞了半天是来要钱的?我一分都没有!」

   

  「你这几天怎么没去打扫?赶紧给老子弄点钱来!」

   

  张兰望着他,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熄灭了「女儿还躺在医院,你一次都没去看她…怎么还有脸问我要钱?」

   

  孟威被她的顶撞激怒,猛地抬起手——却还是放了下来。

   

  他嗤笑一声,语气讥讽「我早就说把那赔钱货扔了,是你非要留着。」

   

  「现在她出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兰怔怔地看着地面,心如同被撕裂。

   

  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恨自己当年没有勇气反抗,恨自己让女儿来到这个世界受苦。

   

  6

  张兰找遍了所有亲戚朋友。

   

  起初对方还热情相待,可一听到“借钱”二字,便纷纷找借口推脱。

   

  医院给的最后期限只剩三天。

   

  就连曾经雇她洗衣做饭的那些人家,一听说她家里出事,也都婉言谢绝了她。

   

  她唯一的收入来源,彻底断了。

   

  就在这时,医院打来了电话。

   

  护士的声音非常焦急「是孟洁家属吗?患者病情突然恶化,必须立即手术!」

   

  「请您尽快赶来医院!」

   

  张兰甚至顾不上穿好鞋,跌跌撞撞就往医院冲。

   

  护士一眼看见她,急忙迎上来「张女士,您女儿已经进手术室了,请签一下手术同意书。」

   

  张兰握着笔,手抖得厉害。

   

  护士轻声催促: 「情况紧急,请您快一些,每一秒都关系患者的生命。」

   

  张兰拉住护士,声音发颤「这上面写的意外…一定不会发生,对不对?」

   

  护士不忍,却只能如实相告「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任何手术都有风险……请您做好心理准备。」

   

  手术整整持续了三多小时的时间。

   

  张兰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盏红灯。

   

  终于,门开了。

   

  她冲上前紧紧抓住医生的手臂「医生,我女儿怎么样了?」

   

  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却宽慰「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

   

   「但患者情绪必须平稳,后续需要你们多陪伴和开导。」

   

  张兰连连点头,眼泪再次涌出。

   

  她紧紧握住女儿冰凉的手,久久没有放开。

   

  7

  第二天,孟洁醒了。

   

  第三天,她静静地望着天花板,眼中没有一丝光彩。

   

  “又被救回来了……”她想着,“又一次成了妈妈的累赘。”

   

  张兰轻轻抚过她的额头「宝贝醒了,饿不饿?妈妈买了粥,还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孟洁摇摇头「我不饿,妈妈。」

   

  沉默片刻,她低声问「爸爸…是不是很忙?一直没来看我。」

   

  张兰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孟洁垂下眼睛。

   

  她一直都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曾经那么努力练舞,也是希望有一天他能为自己骄傲,能对妈妈好一点。

   

  但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孟威在家踹了一脚餐桌。

   

  家里能卖的他都卖了,却换不来几块钱。

   

  他想喝酒,却连最后一点钱都掏不出来。

   

  父母这时打来电话,叫他赶紧回去一趟。

   

  医院里,孟洁睡着了。

   

  张兰望着女儿苍白的脸,耳边回响着医生的话——必须尽快手术,否则康复希望更渺茫。

   

  可那张五十万的手术费单子,像一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亲戚借遍了,没人愿意帮她。

   

  她不怨他们,只恨自己无能。

   

  女儿那么热爱跳舞,难道余生就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护士又来催缴费用了,要求这两天必须结清。

   

  孟洁醒来,拉住母亲的手「妈妈别担心,不管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张兰强扯出一个笑容「那我们说好,一起加油。」

   

  「等你好了,继续跳舞,妈妈坐在第一排给你鼓掌。」

   

  孟洁含泪点头。她心里清楚,自己再也跳不了舞了,可她不愿让妈妈更难过。

   

  午后,张兰走出医院。

   

  她依然一分钱也没借到。

   

  街头人潮汹涌,她却仿佛走在无人的荒原。

   

  8

  突然,街边一则小广告吸引了她的目光「寻求肾源,价格二十万,不满意可再谈。」

   

  张兰心跳加速,忐忑地将广告攥在手里。

   

  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二十万虽不够全部,但至少能撑过一阵。

   

  她小心地将广告折好放进口袋,决定先回家收拾几件衣服,再去地址上的地方一探究竟。

   

  刚进家门,孟威就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她骂「你还知道回来?我娶你回来是伺候老子的,不是让你天天围着个赔钱货转!」

   

  张兰早已没力气同他争吵。

   

  她沉默地收好几件衣物,一语不发朝外走。

   

  孟威在背后骂了半天,发现毫无作用,悻悻回房睡觉了。

   

  下午,孟洁状态稍好了一些,医院也没再来催款。

  张兰安安静静陪女儿坐了两小时,随后借口离开。

   

  孟洁望着母亲憔悴的背影,隐隐感到不安。

   

  果然,晚上张兰没有回来,只托护士送来晚餐。

   

  孟洁一次次望向门口,却从深夜等到天明,始终不见母亲身影。

   

  她试图挪动身体,腰部以下却依旧毫无知觉。

   

  护士看她焦急,悄悄塞来一支棒棒糖「别担心,妈妈可能家里有事。你好好养病,她才能放心。」

   

  孟洁低声道谢,手里的糖握得紧紧,目光却仍离不开那扇空荡荡的门。

   

  9

  孟威在家等了一整夜,也没等到张兰回来做饭。

   

  他饿得发慌,却早已习惯饭来张口,宁可骂骂咧咧披上外套,直奔父母家蹭饭。

   

  「这种女人不要也罢,离了就离了,我再找个更年轻漂亮的!」

   

  他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怎么让父母给他再张罗一门亲事。

   

  医院里,孟洁仍旧没等到妈妈。

   

  护士偶尔来安慰她:

   

  「别太担心,妈妈也许有事忙。」

   

  可她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恨自己只能像废人一样躺着,什么都做不了。

   

  她忍不住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爸爸才那么讨厌这个家?

   

  是不是连妈妈……也不要她了?

   

  三天过去了,张兰依旧音讯全无。

   

  谁也不知道,此时她正躺在偏僻私立医院的手术室里,毫无声息。

   

  几个医生低声交谈,几乎已放弃希望。

   

  然而就在这时——

   

  她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心电图再次跳动起来。

   

  医生和护士全都愣在原地。

   

  她明明已经心跳停止,怎么会奇迹般地苏醒?

   

  10

  三天前,张兰捏着那张广告,走了好几个小时,几乎以为这是个骗局。

   

  就在她快要放弃时,终于找到了那家偏僻的私人医院。

   

  接待护士热心上前「阿姨,您要看什么病?」

   

  张兰局促地递出广告「请问……是这个地址吗?」

   

  护士看了看,神色犹豫「地址没错。但阿姨,您是不是遇到难处了?」

   

  「需要肾源的是一位老爷爷,可您这年纪…手术风险很大,请您再考虑考虑。」

   

  张兰紧紧拉住她的手「姑娘,我不怕风险,我真的急需这笔钱,求你帮帮我。」

   

  护士叹了口气「那您跟我来吧。」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

   

  护士拿着报告,在医生办公室门前停下「这是最后的机会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张兰坚定地摇头「我不后悔。求求你,尽快安排手术。」

   

  医生查看报告后皱起眉「你有些贫血,手术危险性很高。」

   

  「如果你改变主意,我可以帮你推掉。」

   

  张兰脸色苍白,仍坚持道「医生,我可以的,求您了,我不后悔。」

   

  医生最终对护士吩咐「去通知孙大爷家属,手术安排在下午。」

   

  张兰稍稍安心,却又忐忑地问「报酬…是真的对吧?」

   

  医生点头:「是真的。但孙大爷年纪大了,我本不建议手术…可家属坚持。」

   「你现在开始禁食,先去休息吧。」

   

  下午,张兰刚躺下休息,就被一阵喧闹声吵醒。

   

  一群人围在她床边议论纷纷。

   

  见她醒来,几人立刻围上来「休息好了吗?手术马上开始,可不能临时反悔的!」

   

  一位年长女子上前质疑「体检报告我们看了,但你家族有没有遗传病?我还是不放心。」

   

  这时护士进来,见状皱眉「手术快开始了,请家属保持安静,不要打扰病人。」

   

  11

  手术起初很顺利,然而临近结束时,主刀医生突然喊道「病人大出血!快查还有没有O型血!」

   

  助手焦急地汇报「生命体征在下降!血压垮了!」

   

  幸好血库及时送来了血袋。

   

  医生擦了擦汗,看着监测仪上的数字逐渐回升——命总算暂时保住了。

   

  但因失血过多,张兰连续三天昏迷不醒。

   

  与此同时,孙大爷却恢复得很快。

   

  他的家人在原定报酬上匆匆加了五千元,结清便转院离开,再没回头。

   

  护士检查完张兰,忧心忡忡地对医生说「可能熬不过今晚了…家属也联系不上。」

   

  她忽然想到什么,跑到张兰耳边提高声音「张女士,卖肾的钱已经到账了!但您若一直不醒,这笔钱我们只能转交福利院了。」

   

  黑暗中的张兰拼命挣扎。

   

  女儿有救了…可钱绝不能给别人!

   

  这个信念冲破了一切阻碍——她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她竟真的睁开了眼睛。

   

  医生迅速做完检查,语气严肃「你还很虚弱,必须住院观察,预防并发症。」

   

  张兰却挣扎着要起身「谢谢医生…但我女儿一个人在医院,我必须回去。」

   

  「你这样太危险了!」

   

  「我女儿瘫痪了,她不能没有人照顾…求您让我走吧。」

   

  医生不忍,却拗不过她的坚持,只好让护士开了一些消炎药,再三叮嘱。

   

  张兰握紧那张存着救命钱的银行卡,一步一步,朝女儿的方向走去。

   

  12

  孟洁仍呆呆地望着病房门口。

   

  当她终于看见张兰的身影时,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揉了揉眼睛——妈妈没有消失。

   

  那一刻,悬了几天的心终于落下。

   

  “原来…我没有被抛弃。”

   

  张兰走进病房,望着女儿苍白的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苦命的女儿,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

   

  为什么出车祸的不是她自己?

   

  孟洁慌忙伸手替妈妈擦泪

  「妈妈别哭,我挺好的,护士姐姐们都很照顾我。」

   

  「就是……我好想你,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张兰紧紧抱住女儿:

  「你是妈妈的宝贝,我怎么会不要你?」

   

  「只是去处理了一些事…妈妈答应你,再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自从张兰回来,孟洁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这天,忽然有人敲响了病房门。

   

  张兰开门,见到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

  「张女士您好,我是孟洁的舞蹈老师,姓李。听说她出事,特地来看看。」

   

  孟洁一见老师,眼睛亮了一瞬,又迅速黯淡下去。

  她低下头,轻声说:

  「李老师……我以后,恐怕不能再跳舞了。」

   

  李老师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别这么说。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只是可惜…」

   

  「舞蹈比赛的名额我们还留着,没有让别人顶替。」

   

  孟洁摇摇头,眼泪无声滑落:

  「谢谢您…但我这样,就算学了理论,又有什么用呢?」

   

  李老师叹了口气。

   

  她清楚孟洁的家境,也知道康复的费用对他们来说如同天文数字。

   

  之后,张兰去缴清了之前拖欠的医疗费。

   

  看着手里仅剩的几百块钱,她眼眶发酸。

  这时主治医生走来:

  「孟洁还需要一次手术,这是最后的希望。」

   

  「手术费……是多少?」

   

  「晚点护士会送明细来,您自己看吧。」

   

  不一会儿,护士递来一张费用单。

   

  张兰怔怔地看着上面的数字——十万元。

   

  她现在连一千块都拿不出。

   

  孟察觉到了妈妈的焦虑,轻声说

  「妈,您累了就回家休息吧,这儿有护士呢。」

   

  张兰温柔地摸摸她的头

  「妈妈不累。但我得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孟洁点点头,看着母亲转身离开,那双依旧带着忧虑的眼睛,久久望着门口。

   

  13

  张兰刚踏进家门,一沓纸就劈头盖脸砸来。

   

  孟威斜眼瞪着她「哟,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死外边了!」

   

  「正好,把这离婚协议签了。把你和那赔钱货的破烂收拾干净,赶紧滚!」

   

  张兰愣在原地「你要离婚?」

   

  孟威嗤笑「不然呢?我娶你回来是伺候我的,你倒好,天天围着个赔钱货转!」

   

  「既然不想过,就离了再娶,有什么问题?」

   

  压抑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被迫嫁给他,熬过了半辈子苦日子,如今女儿重伤未愈,他非但不闻不问,竟还要将她们扫地出门。

   

  张兰拾起协议,冷冷直视他「闭嘴!你也是女人生的,一口一个‘赔钱货’?」

   

  「想离婚?可以。但该滚的是你——这房子,当初是我出的钱!没有我,你还在出租屋里挨冻!」

   

  「我忍你很久了。再敢骂我女儿,我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好过!」

   

  孟威从未见过如此强硬的张兰,一时被震慑住。他欺软怕硬惯了,眼见对方拿起擀面杖,只得咽下话狠瞪一眼,摔门离去。

   

  空荡破败的屋里,张兰强撑的坚强瞬间瓦解。

   

  她捂住脸无声痛哭——余生再无依靠,唯有沉重的债务与渺茫的希望。

   

  她默默收拾好自己和女儿的物品,将孟威的东西全部扔出门外。

   

  提着大包小包走到小区值班室暂存后,她犹豫良久,终于踏进了一家中介公司。

   

  14

  前台瞥了眼张兰皱巴巴的衣服,不耐烦地挥手「这里闲人免进,没事别挡着门!」

   

  张兰局促地搓手「姑娘,我就问一句…我有个老房子,能帮忙卖吗?」

   

  前台翻了个白眼「老破小谁要啊?快走吧。」

   

  正当张兰转身要走,一个年轻男孩走出来叫住她「阿姨您别急,是哪个小区的房子?我帮您看看。」

   

  张兰像抓住救命稻草,急忙上前「小伙子,帮帮阿姨吧,我真的没办法了…」

   

  男孩扶她坐下,耐心听完后,语气温和却坦诚「阿姨,您小区太旧,不好卖。我只能试试,但别抱太大希望。」

   

  张兰连连点头「价钱好商量,多便宜都行…谢谢你了。」

   

  离开中介,她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四周的热闹仿佛与她无关。

   

  这时,她看见一位大爷蹬着三轮,车上堆满纸箱废品。

   

  她忽然想起,自己或许也能靠这个攒点钱。

   

  接下来的几天,她每天先去医院陪女儿,然后沿街翻找垃圾桶。

   

  一次,她正弯腰捡瓶子,一位大爷冲她嚷道「年纪轻轻的,跟我抢什么饭碗!」

   

  张兰顿时满脸通红。

   

  大爷见她眼眶发酸,语气软了下来「咳…我不是故意凶你。这片让给你吧,我换别处。」

   

  张兰低声解释「对不起…我女儿住院,我实在找不到工作,不是故意和您抢…」

   

  大爷摆摆手,叹口气「没事,谁家没个难处?你捡吧。」 「我不缺钱,就是捡个孤单——子女忙,没人陪。」

   

  张兰望着大爷蹒跚远去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

   

  15

  孟洁的病情逐渐稳定,但主治医生告知,还需进行最后一次手术才能开始康复治疗。

   

  医生看出张兰的担忧,宽慰道这次手术难度不高,别太紧张。」

   

  「不过费用需要在术前缴清,你得提前准备。」

   

  张兰点头「我明白,我会尽快想办法。」

   

  这时,中介打来电话,说有人想看看她的老房子。她匆匆赶回。

   

  来看房的是位超市老板,想将这里改为库房,报价压得极低。

   

  中介小声对张兰说「这价钱太亏了,就算是老房子也不该这么便宜。」

   

  张兰苦涩地摇摇头「我没得选…什么都没有我女儿重要。」

   

  老板见她不易,最终多加了一千块。

   

  张兰卖掉连日捡来的废品,凑齐手术费。

   

  缴完钱,她看着手里仅剩的二百多元,连女儿的营养品都成了难题。

   

  孟洁默默看着母亲通红的眼眶,内心充满了自责。

   

  张兰联系了康复中心,对方表示只有三成恢复希望,且费用高昂。可她明白,

   

  女儿自尊心极强,绝无法接受终生坐轮椅。

   

  她轻抚女儿的头发,强扯出笑容「别担心,做完这次手术,我们就可以开始康复训练了。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好起来。」

   

  孟洁努力笑着回应「嗯,我会好好配合的,妈妈。」

   

  手术安排在下午四点。

   

  张兰本想趁之前再卖些废品,为女儿补点营养。

   

  还没走到小区,却远远看见孟威正和物业工作人员争执不休。

   

   

  16

  孟威一见到张兰,顿时冲上前拳打脚踢,破口大骂「你这贱人!谁准你卖老子的房子?看我不打死你!」

   

  他情绪失控,连工作人员都拦不住,最终有人报警。

   

  警察赶到时,张兰已奄奄一息。

   

  孟威仍不停叫骂,直到被警察厉声喝止。

   

  张兰被抬上救护车,却死死拉住护士的手「我没事…简单处理就行。我女儿下午手术,我必须清醒。」

   

  护士不忍「您伤得很重,必须立即手术。」

   

  张兰固执地摇头「不行……我要等我女儿出来。」

   

  一旁的女警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您安心手术,我去手术室外守着您女儿。」

   

  张兰终于不再坚持,渐渐陷入昏迷。

   

  救护车一路疾驰。途中,护士突然惊呼「不好!病人血压持续下降,生命体征不稳!」

   

  送达医院后,女警找到孟洁的主治医生说明情况。医生点头「这次手术问题不大。只是她们经济情况很差,也没见过孩子爸爸。」

   

  女警怔住「可她卖房是因为没经过丈夫同意…」

   

  医生叹息「那孩子已经做了三次手术,费用不小,卖房也是不得已。」

   

  「她还有希望站起来吗?」

   

  「希望渺茫。新的康复疗法或许有用,但费用惊人,对她是天价。」

   

  此时,孟洁正被推进手术室。

   

  她不断望向门外——妈妈还是没有来。

   

  医生轻声安慰「别担心,你家房子漏水,妈妈一时走不开。」

   

  张兰这边情况危急。因之前卖肾未好好休养,加上这次殴打,她一度休克。

   

  但她以惊人的意志挺了过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女儿还需要她,女儿的梦还没实现。

   

  历经八小时抢救,她终于暂时脱离危险。

   

  17

  女警回到警局汇报了母女的情况,大家都被张兰的故事触动。

   

  一名警察提议: 「不如找记者报道一下?让社会一起来帮帮她们。」

   

  很快,几位记者赶来整理资料,当天下午,张兰与孟洁的故事登上了新闻。

   

  医院里涌来许多热心市民,都想确认报道是否真实。

   

  此时孟洁已做完手术,正静静望着天花板发呆——妈妈为什么还没来?

   

  突然,病房门口出现许多陌生人。

   

  他们看到安静躺着的女孩,便明白新闻所言不虚。

   

  警局随后官方证实了事件真实性,并开通了直接对接康复中心的捐款通道。

   

  越来越多的人伸出援手,女警欣慰地想:这世上善良的人终究更多。

   

  另一边,张兰终于苏醒。她不顾浑身疼痛执意下床「我就去看我女儿一眼,就回来。」

   

  护士拗不过,扶她来到孟洁病房外。

   

  张兰隔窗望着女儿,无声落泪,却不敢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孟威因故意伤人被刑事拘留,等待张兰的伤情鉴定报告后判刑。

   

  这些天,孟洁一直沉默寡言。护士试着安慰「小美女别愁啦,先吃饭,姐姐帮你编个头发好不好?」

   

  孟洁却只是摇头「谢谢姐姐…但我现在不想编。」

   

  几天后,张兰伤势好转,终于能亲自来到女儿床前。

   

  孟洁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揉了揉眼睛——妈妈没有消失。

   

  张兰心疼地望着女儿,轻声说「妈妈回来了。」

   

  孟洁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再不肯松开。

   

  18

  康复中心的工作人员前来评估后,对张兰说「明天就可以开始康复训练了。」

   

  张兰红着眼眶局促道「谢谢您…可是我现在还凑不出钱,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医生温和地摇摇头「费用已经解决了。你们的故事上了新闻,很多人捐了款,别担心。」

   

  张兰愣在原地,仿佛置身梦中。

   

  第二天,她守在康复室外,紧盯着里面的女儿。

   

  孟洁重重地摔了第三十八次。

   

  机械支架箍在她腿上,每站起一次,都像踩在刀尖。

   

  汗水浸透了她的后背,肩胛骨如挣扎的蝶翼般突起。

   

  康复师轻声问「疼吗?」

   

  满嘴是血的少女答 「疼。」

   

  「可我妈妈卖肾的时候……比这更疼。」

  孟威因为家暴和故意伤人罪被判了八年有期徒刑。

   

  张兰准备好所有的资料诉讼离婚,拿到了通往自由和安心的绿本子。

   

  母女两的事情被政府知道了后安排了免费的住宿。

   

  两个人的生活越来越好,对生活也越来越有盼头了。

   

  三年后的舞蹈大赛现场,张兰紧攥门票,手指粗糙颤抖。

   

  这三年,她扫过大街、捡过废品、擦过皮鞋…唯一不变的,是每日陪女儿做康复。

   

  她的腰弯了,手糙了,唯独眼中的光,从未熄灭。

   

  19

  主持人报幕「下一位选手,孟洁——她曾被告知,永远无法站立。」

   

  追光灯下,观众席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音乐缓缓流淌,一道身影自幕侧走出。

   

  芭蕾舞鞋轻触地板,一步、一顿,如雏鸟初次展翅。

   

  她微跛着腿,却步步坚定。

   

  评委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有人认出了她,那个曾登上医学杂志的“奇迹女孩”。

   

  她开始旋转。

   

  在跌宕的旋律中,她一次次踉跄,却又一次次挺直背脊。这不是最完美的舞,却是生命最倔强的姿态。

   

  高潮段落,她完成了32个挥鞭转——这是连瘫痪前她都未曾做到的动作。

   

  掌声如雷动。忽然,她跪倒在舞台中央,朝观众席最暗的角落伸出手

   

  「妈!您看到了吗?我跳的是《梦》——是您,替我做了四年的梦。」

   

  光束应声照亮角落。

   

  张兰佝偻着坐在那里,抬头时,泪水早已爬满苍老的脸。

   

  这三年,她的背驼了,手糙了,只有眼睛还亮着光。

   

  可正是这双粗糙的手,托起了女儿再一次踮起的脚尖。

   

  毫无意外,孟洁拿了全场最高分,毫无意外的拿了第一。

   

  比赛含金量很高,不仅可以免费去米兰进修。

   

  还有高达十几万的奖金。

   

  孟洁没有父亲的陪伴和关爱一样能成长的很好。

   

  两个可怜的母女终于迎来的自己的春天。

   

  也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多的震撼。

   

  让我们再次相信母爱的伟大和社会的包容。

   

  希看完这篇的小说的所有人都能跨过所有的障碍,迎接自己的美好的人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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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为她踮起脚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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