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第一次见到不似往常那般垂着头的虞沉晚,又或是在刚才的质问中虞沉晚的反应并没达到林瑶想要的预期。
此刻林瑶在虞沉晚的句句反问后,反而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的愣道,“……你说什么?”
虞沉晚却继续盯着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说,你又算什么东西?”
“你凭什么这样诋毁别人?你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别人的行为?”虞沉晚说罢又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用来形容你恰好不过。”
林瑶显然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虞沉晚,“……你疯了吧?”
“我疯了?”虞沉晚闻言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只是反过来质问你几句,你就觉得我疯了?”
“那按这种标准来判断的话,你应该……早就疯了。”虞沉晚声音不大,但话语落人耳中时却格外清晰。
反应过来后的林瑶有些嫌恶地看了虞沉晚一眼,“……你这是被我戳中心事恼羞成怒,所以现在反过来要开始撒泼了?”
“你是不是以为携风现在喜欢你,你就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林瑶说罢又冷笑道,“也难怪,毕竟携风之所以会喜欢你,不过是因为他本质上和你是同一种人罢了。”
听到林瑶的话题开始向陆携风转移,虞沉晚禁不住皱了皱眉,“……你又想胡言乱语什么?”
“我胡言乱语?”林瑶的嘴角泛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你该不会以为他真的那么完美无瑕吧?我这么跟你说吧,他小时候其实跟你一样,都是个见不得人的垃圾……”
林瑶剩下的话没有说完,“啪”的一声——
空气里就只剩下一个响亮的耳光声。
对面是突然被扇耳光后,满脸写着不敢相信的林瑶,虞沉晚收回自己手掌的那刻,也忽然愣了一下。
她刚才……竟然打了林瑶。
她向来不是爱争吵惹事的性子,遇到事情只会一忍则忍,即便平日里林瑶用再难听的话诋毁自己,虞沉晚也只是装作没有听见,不与她计较。
但刚才——
似乎有些忍不了。
忍不了对方诋毁她的同时,连陆携风也一并诋毁。
林瑶被她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下意识地想回扇回去时,却被虞沉晚灵巧地抓住手腕躲过。
“……你竟然敢打我?”林瑶见状干脆捂起脸哭了起来,“我爸妈都没打过我,你竟然敢打我?”
到底是从小在家里备受宠爱被惯坏着长大的孩子,林瑶显然忍不下这口气,“你信不信你我告诉陆伯父,你这种粗野又没教养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进陆家的大门。”
虞沉晚却面色微冷地看着她,轻声道:“……所以携风突然出国,也是跟你告状有关,对吗?”
“是,没错。”被打完以后的林瑶也不再与虞沉晚绕圈子,“就是我告诉陆伯父的,是你害携风的手受伤,是你想借着他往上爬,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最开始本风乐团的彩排没有你吧?”
虞沉晚没说话,只是盯着林瑶,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林瑶对虞沉晚的沉默显然很满意,她的嗓音随着语气也变得尖锐,“因为你根本就没入选乐团的选拔!”
虞沉晚的眼皮跳了一下,“……什么意思?”
“因为虽然你唱完后被选了进去,但陆伯父在得知你是害携风手受伤的罪魁祸首后,根本就不允许你进入陆家一手创办的乐团里表演。”林瑶说罢终于有了些报复的快意。
“告诉陆伯父的人就是我,所以虞沉晚,你明白了吗?”林瑶的脸虽然还有些红肿,但在说这话的时候,却仍旧如刚才一样得意,“携风是为你才出国妥协,你的成功演出其实不过是有他在背后为你保驾护航罢了,你根本就不配与携风在一起!”
“…………”虞沉晚这次短暂地顿了一下。
就在林瑶以为自己反击成功的时候,却听见虞沉晚朝她问道:“……我一直很好奇一个问题,你到底……喜不喜欢陆学长?”
“如果喜欢的话,为什么刚才还要诋毁他?”虞沉晚的声音轻而坚定,又像是夹杂了许多不解,“如果不喜欢的话,又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告白,一次次的阻止我们走近?”
“……关你什么事儿?”林瑶显然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喜不喜欢他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种小透明根本不配问我问题。”
“…………”虞沉晚没说话,愈发觉得有些好笑,“行,是我不配问你。”
“可是连你自己也不敢承认不是吗?”
“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欢他,你只是众星捧月惯了,所以享受所有人都一定要喜欢你的感觉罢了……”
…………
几天以前,临近海大开学的最后一个晚上。
N市的海边小镇上,虞沉晚与陆携风依偎在一起看星星的那晚。
离别的话梗于喉间最终又无可避免的讲于对方听的那刻,除了没将为什么出国说出来以外,其他的东西两个人都没有犹豫地和盘托出。
“为什么会喜欢我呢?”这是虞沉晚一直以来都非常好奇的一个问题。
遇见陆携风以前的她,敏感又自卑,怯弱又透明到不堪。
生活像是一团永远也解不开的乱网,她像是一条被束缚在乱网里、被抛弃在边角处并且了无生气的咸鱼。
父亲早逝,生活拮据。
独自养家的冯玉枝不得已挑下重担后,脾气也变得万分暴躁,从父亲离世开始,虞沉晚的童年里便只剩下动辄打骂大吵大闹的母亲,以及和自己一起缩在边角处瑟瑟发抖的弟弟。
再后来连弟弟也病了。
日子越过越糟,生活像没有了盼头。
她除了每天每天的兼职打工以外,额外剩下的只有冯玉枝的怒骂和虞沉阳的日渐羸弱与苍白。
她在解不开的乱网里生活得太久,早就忘记了外面湛蓝美好的海水与天空是什么样子。
时间浑浑噩噩的流逝,她却变得越来越矫情又敏感。
曾经立志要变成和杨蓁一样的梦想在暗处积了灰,她也变成连自己都越来越讨厌的自卑模样。
可是偏偏、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出现了。
如同救赎一般陆携风,像一束耀眼又炙热的光芒、出现在她狭小而暗无天日的世界里。
只一瞬间,便轻而易举地、温暖了她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