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若凡带着我七拐八拐,沿途又是坐地铁,又是转公交,我终于忍不住问了句:“你这是到那里去呀,这不是我们回家的路呀?”
直到我们走到了一个老旧的楼房面前,龙若凡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唉!终算是找到了。”
“怎么了?若凡?”看到眼前老旧的居民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由轻声问了一句。
若凡这才告诉我:“你之所以前能够遇到那个女孩,是因为她死于非命,导致她的意念非常强烈,她找到你,是想你把她死去的消息带给她的家人,一定是有十分想念她的人,导致她对这个尘世还恋恋不舍,所以一直不肯离去投胎。”
我一脸崇拜的看着他:“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
龙若凡翻翻白眼,一脸不屑的看了看我:“你们女人不就这点心思嘛,不难猜。”
我听了后不由有些恼怒,反击道:“你们男人就很好啦,你们男人要是真的那么好,用得着你前世什么记忆还会让我看见,一定是你的执念也很深,所以才被我感应到的。”
龙若凡不由尴尬的咳了咳,欲岔开这个话题:“嗯嗯,到了,见到人家,不要乱说话啊,免得把人家给吓着了。”
上了二楼,在一个昏暗陈旧的楼道里一户人家门前停了下来,龙若凡轻轻的叩了叩门,没有人响应,他等了等再略略加重了力道敲门,终于,门在一声沉旧的吱啦声中打开了。
一个面容苍老但还是很慈祥的老妇人应声拉开了门,两眼略略无神的望着我们。
我望了望龙若凡,他让我不说话,那我就不讲话好了。龙若凡很有礼貌的说了句:“请问,这是毕云同学的家吗?”
那个老妇人听到我们这么一问,不由手捂着嘴十分惊讶的说道:“是呀,但是失踪了很多年了,没想到现在还有人会上门找她。”
听到,龙若凡再次跟我对望了一眼,这才解释道:“毕云,有个遗物要我交给您……”
那老妇人刚把手从嘴巴上放下来,马上又捂住了,眼泪也涌了出来:“那丫头一失踪就是二十年,没想到好不容易听到她的消息,你们又跟我说她死了。”
龙若凡有些艰难的解释道:“她去世也有二十年了,我们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找到这里来的。”
老妇人不由愣了愣,这才呼天抢地的痛哭起来:“儿呀,你为什么不声不响的就走了,娘以为你是跟人跑了,现在才知道你是出了意外,我命苦的孩子呀~~~~”
我不由被这老妇人带动着一起有些伤心,一把扶住了,我们俩就这样进了房间里面。
稍稍环顾了一下房间,还算是整洁干净的,可见这老妇人平日里也很擅长收拾。
龙若凡连忙去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老妇人哭了半天,接过了那杯热水,对我们的亲切感也强烈了许多,哭着说道:“大学还没读完,就在暑假里非要一个人去写生,也不知道后来约了伴没有,结果去了就再没有回来,我和她老爸到处托人寻找,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她爸最疼这个宝贝姑娘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没了,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早些年就去世了……没想到,最终还是等到一个这样的消息。”
听到这里,我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好歹我现在也是即将为人父母的,一点点心血怀下养大,这么年纪轻轻的就没了……
毕云的妈妈可能从我们这里得到了些许安慰,把我们带到了毕云生前的房间里,房间里一切都如她生前走时的模样,毕妈妈一直都认真的打扫,毕妈妈把我们引到房间里后,就开始去厨房忙活去了,硬是要留我们在这里吃晚饭。
我们推辞了一番,没什么作用,便既来之则安之,环顾房间一圈,看到书桌上有一本日记本,像是她临走时忘了收起来一般,我不由心念一动,随手翻起日记的一页,上面写着:
我还是会想起跟他第一次的见面,重复回想着熟悉的场景。
认识他是在大二下学期,一个雨细如雾的下午。
我从教学楼的画室出来,背着画板,拎着颜料箱,跨上自行车准备回寝室,画板有防水保护着,我并不算太担心,所以不想骑得太快,更不想顶风落了一脸绵密的雨丝。
他骑着一辆会发出咯吱响的破车子跟在我后面,声音带笑地自我介绍着。
我对他的自我介绍起初并不感兴趣,他却对我的冷漠十分感兴趣,亦步亦趋地追着我:“同学,你回头看看我呗,麻烦你看一眼好吗?”
我加快了一些速度,身后咯吱声的频率也高了起来。
结果是,两人都摔在了雨地里,我受了点轻伤,本是想责怪他的,但是低头看着他的时候,他的手也在流血,他却笑得像天晴,万里无云那般晴。
嗯,一个浪漫的校园故事,我不由随手又翻了几页,印入眼帘的是那么几行字:
“他追求人的方法层出不穷,简直不择手段,无所用其极。”
“总听年长的人说,世事难料。难料就难料,人们不是也常说顺其自然吗。”
“喜欢他,就是一件让人觉得难料又自然的事。”
“我们喜欢一个人时,就会想了解他的一切,包括他喜欢吃笋炒腌菜还是笋炒肉丝,他穿衣服喜欢绿色还是蓝色……”
“唉,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通常女生开始动心的时候,就是感情要遭遇滑铁卢的时候了。
“果然,后面都是长篇累牍的写些伤感的话。
“他对我越来越不耐烦,我感觉他会离我越来越远,而我对这一切的发生都无能为力……”
“分手是他提出来的,我为了保留自己最后的尊严,并没有苦苦挽留他……”
““这天,在校园里,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去想他,想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便打了个电话给他,他接了,但是并不说话,我一个人对电话那的无声进行了抗议,说到最后自己声泪俱下,可是,他也并没有因此而动容……”
我越看到后面,越是心惊。
“今天我去了医院,以为是怀孕了,还好,只是因为有些内部的炎症,所以导致大姨妈延后了,我去之前给他打了电话,他也很担心,说是要来陪我,我想了想,觉得不必了……”
“我们终是约定一起去附近城市的山里写生,那里的山也是比较有名的,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换留住他的心,我已经不奢望了,只是希望在这段感情上,能够划上一个圆满的句话,起码可是让我彻底忘了他,不再去想他。”
我看到这里,不由惊得“啪”的一下,关上了本子。正在这个时候,我感到身后有个什么东西似的,不由大叫了一声,龙若凡这时正好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不由浑身凉凉的,把他拉出了这个房间,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刚刚在日记本里看到的一些片断。
龙若凡若有所思的听了半晌,终于翻了那本速描本的最后一页,因为我们先前翻的时候,最后一页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粘住了,就没有使劲去扯。
龙若凡这次却像是中了邪一样,非要把它扯开看个究竟。结果那本子页与页之间分开了,里面像有些什么暗黑色的物质把这两页给粘住的,龙若凡不由把本子放到了桌子上,我定眼一看,终于想到什么,不由惊呼:“是人血。”
龙若凡点了点头,看了看厨房里做房的老太,不由对我使了使眼色。
我心里在想,这本子粘着的是那小姑娘死前的鲜血吗?龙若凡此时却已轻手轻脚的进了她的卧室,翻开那本子,寻着那人的名字,就是那个男子的名字,等我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龙若凡的手指着一个人名——梁一恒。
我们看到这里连忙跟毕云的妈妈告辞了,便急急忙忙走出了房间,毕云的妈妈看挽留不住我们,便只有一声连一声的道别和感谢。
龙若凡紧接着把我拉到公交车站,坐上了去大学的车子。
去了毕云生前的学校后,我们通过层层的询问,找了一些退休的老教师,终于看到毕云死后的那届毕业生的集体照,看到了那个人的样子,梁一恒。然后得知他毕业后就职的地方,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他就职的单位,结果单位的人说,他前几个月突然身染重疾,几方求医,无效,此时医院已经放弃治疗,只是通过输营养液,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
龙若凡点点头,便侧身问我,事情到这里来了,还继续追查下去吗,我立马点点头:“是的,好人做到底。”
龙若凡便拉着我又去了市里最大的医院,看到了梁一恒。
他此刻已经骨瘦如柴,浑身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龙若凡不由走过去,摘下他的氧气罩,禁不住凑在他耳边问了一句:“你还记得毕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