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儿!你醒了?外面太危险了,别出去!”雪王反手将门扣上,见这里也是浓烟扑鼻,不由皱了皱眉,快步走到桌旁,掏出两条丝巾,用茶水浸湿,递给雪无尘一条,“这样会好受点儿。”
雪无尘接过,捂住口鼻,咳嗽声弱了下来。
“王儿别担心,朕已经给楼宇风发了暗号,他会赶回来的!”雪王安慰着雪无尘。
“发生什么事了?那些乱军到底是什么人?轻若涵攻进城了吗?”雪无尘问道。
“不是,是宫里的人反了,他们是轻若涵这几年安插的眼线,朕太大意了,竟然没有发觉到!让他们攻了个措手不及!还好子玄反应快,已经带领近卫队拦截了大部分的乱党!”雪王说到最后,显然是松了口气。
“楼宇风他们那里有轻烟国的军队挡着,他能抽身吗?”雪无尘有些担忧。
“以他的本事,应该不成问题。更何况,沉月国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没有发动任何进攻,还隐隐有退兵的趋势,难不成他们也遭到轻烟国的暗攻了?”雪王呢喃道。
雪无尘心里一震,自然知道是沉落一有意放他一马。
忽然门被撞开,出现了很多黑衣人。
他们冷冷扫视了雪胤天父子俩一眼,看到雪胤天之后,眼前一亮,暗暗使了个眼色,便轻盈地将他们包围起来。
雪无尘心下明了:是冲着父王来的?
雪胤天默默将雪无尘护在身后,沉下脸,冷冷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雪无尘暗自诧异,难道不是乱党吗?雪王怎么这么问?莫非,还有内情?
黑衣人却不答话,一上来就是致命的招数。而且动作快而狠,显然训练有素,是轻烟国派来暗杀父王的吗?
在雪无尘胡思乱想的时候,父王护着他退到了寝殿的另一个出口,只是聚集在这里的杀手仿佛更多,两个人的境地也越来越危险。
“王儿!你快走!”雪王推了雪无尘一把,“顺着这条路,一定能碰到苏子玄,快走!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雪无尘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心里犹豫起来。作为江千冥,他自然是想活命,但是身体里有雪无尘在左右着,他不能听雪胤天的话自己一个人离开。
“不行,要走一起走!”尽管雪无尘想两个人一起离开,但他自己的身手不是很好,而且心疾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摆脱不了,更何况去帮雪胤天了。
形式越来越严峻,忽然间雪无尘看到一个人拿着钢刀刺向雪胤天,雪胤天却没有察觉到。雪无尘也不知道身体里从何处得来的力气,他猛然推开身边的一个杀手,企图阻止。
“父王,小心!”雪无尘一边出声警告父王,一边掠过去,终究来不及了。
左手的银针簌簌飞出,却也被旁人给阻挡了。
千钧一发之际,猛然一股大力从身体里爆发出来,雪无尘的速度快了很多,恰好挡住了那可怕的一刀。
是雪无尘吗?他在那种情况下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吗?他不想亲眼看着曾经害他的父王在他眼前死去吗?
失神只是片刻,很快雪无尘又回到了这个身体里,剧烈地痛楚煎熬着他。钢刀透体而过,血液飞溅,刀锋紧紧贴着他的血肉,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把钢刀的冰凉。
雪胤天听到痛呼回过头,眼前的情景让他差点昏倒——那把钢刀从无尘的后腰插入,透体而过。刀尖上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落下,看得他一阵揪心的痛。
刺中雪无尘的人错愕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他毫不留情地拔出钢刀,又带出一道血雾。
苏子玄闻讯赶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拔刀的那一幕,那触目惊心的血色让他的心猛然一空。
无尘……无尘他……怎么会……
这一刻,苏子玄才明白,他果然不想伤害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看到那单薄的身躯倒地,他宁愿被伤的是自己……
雪无尘捂着伤口,血液疯了一般从指缝涌出,剧痛传遍全身,他萎靡倒地。
雪胤天一直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的王儿为了保护他连命都不顾……终究是血浓于水,无尘不怪他了,不怪他的狠心了……
可,这一幕何其残忍,这一幕更让他无地自容!雪胤天豁然醒悟,冲上前抱着即将倒地的雪无尘,双手颤抖。
“王儿,为什么这么傻?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的啊……王儿!”
雪无尘很想开口安慰他,但是眼前一片空白,他能感觉到雪胤天的手按着自己的伤口一直在发抖,他知道雪胤天在跟他说话,但是他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他甚至感觉不到丝毫的痛了。呵呵,他算是彻底地卷进这乱世了,也卷进了这莫名其妙的恩怨情仇之中……前提是,他没死的话……
无尽的黑暗笼罩下来……
“啪——”沉落一手中的茶杯没来由地碎掉,尖利的碎片割破了他的手,被茶水一浸,丝丝缕缕但却清晰无比的痛楚从手掌弥漫至心头。
他不由自主地把视线移向雪落国宫殿的方向,握紧了拳头。
冥儿……
而南宫羽的银针也扎歪,扎到了自己的指腹,一滴血红的珠子由小到大慢慢渗出,滚圆、晶莹,宛如血泪……心没来由地漏跳几拍。他默默抬手放到口中吸着,表情变得复杂难辨……
楼宇风的坐骑第一次被藤条绊倒,几乎把他甩下马背,幸好楼宇风身手不错才幸免于难,只是腰间缚着的宝剑铮然落地,剑鞘从上到下裂开一道缝隙……
甚至连千里之外的沉落笛,都有种莫名的心悸惶恐……
天空,竟然零零星星落下了久违的雪花,一片片,开始很小,随着时间的流失,雪越下越大,是这一年来的第一场雪,也是这片大陆最大的一场雪。
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覆盖了所有的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