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陆飞看沉落一呆呆地出神,表情变幻莫测,忍不住叫了一声。
“嗯?”沉落一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猜测,“衣服干了吗?赶路吧!别让大哥担心。”说着,沉落一站起身,披好衣服,朝前走去。
不管是不是雪无尘,目前最重要的是,赶回皇都,确认大哥的安全!
陆飞有点讶异沉落一的古怪,但也没多想,只是快速起身跟上。仓促间,居然忘了把那火堆给弄灭。
所以,当雪无尘踉踉跄跄走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了刺眼的火光,他心里一喜,连忙快跑两步,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顿时欢呼起来:“火耶!”
三下五除二将包袱里的银衣抖出,雪无尘凑近火光烘烤着,原本晶亮幽深的双眸,此刻却是一片迷乱。
还是这件衣服好看,他越发喜爱银色的衣服了!几乎是无意识的,雪无尘飞快地换了衣服,然后戴好额环、银环。整个人看起来有点迷迷糊糊的。
不多时,树林外又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还有隐约的人声,雪无尘熄灭火堆,混混沌沌地离开。
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戾色,却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因为,此刻他的脑中回荡着一句话:“雪无尘,去杀了沉月国的帝王沉轩!”
……
沉落笛和左路并无大碍,他们两个都是身经百战的人,在边关那么艰苦的条件下都能游刃有余,区区一点冰冷的水根本是小菜一碟。
“咦?这里有火堆!”左路快走几步,看着刚刚熄灭的火堆叫道。
“看来今天落水的人还真不少呢!”沉落笛笑道。
“是啊!刚刚跟咱们交手的那人武功实在是很高,皇都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杀手了?”左路蹲下身子,找了根树枝,熟练地拨弄还在冒着火星的火堆,不多时,‘轰’地一小声,火苗窜了上来,左路又适时地添了些柴。
沉落笛双手拧着湿乎乎的长发,看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忽然一滞,火堆旁是一件绿色的长衫,似曾相识。
原来是她……可是,她到底是谁呢?她说救错人,是什么意思呢?莫非,那船上还有别人?那杀手难道是冲着绿衣女子要救的人去的?沉落笛脑中飞快地转着,忽然眼前一亮,能乘坐这艘船的,肯定是跟皇室有关的!难道,是落一?!
再一思索,沉落笛就明白了。落一在沉沙谷,大哥召他完婚肯定得经过这里。说不定船上还真有他……不过,他怎么回去这么晚啊?肯定是贪玩……以他的本事,应该不会被这些小喽啰给撂倒吧?他的落月沉沙剑法可是独步江湖呢!
且说齐明和夏义架着南宫羽从河的另一侧登岸,夏义生了火堆,齐明则按压着南宫羽的胸腹,使他吐出腹内的水。
“大人!大人!”齐明凑到南宫羽耳畔唤道。
南宫羽咳嗽几声,神智渐渐清楚,他费力睁开眼睛,看着一脸欣喜的齐明,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落水的事。
南宫羽撑起身子,甩甩头发上的水,忽然想起雪无尘的银衣银环,他倏然出手揪住齐明的衣领,冷冷问道:“那个包袱呢?”
齐明不明所以,被他的举动弄得慌了手脚,吞吐道:“什……什么包袱?属下、属下没有看见啊……”
南宫羽深吸一口气,暗自诧异自己的失态。他松开齐明的衣领,淡然问道:“是什么人放的火?”
“属下不知,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齐明讪讪答道。这个大人怎么这么奇怪呢?一时脸色严肃得吓人,一时又轻柔得吓人。
“都什么人上船了?”南宫羽暗自调理着内息,原本青白的脸颊此刻已经好了许多。
“先是陆飞陆大人带着一位俊俏的公子哥上去了,后来就是大人您上船了。之后,又来了一主一仆。他们出示的金牌和陆飞陆大人出示的金牌是一模一样的……”夏义此刻插话道。
“没有别人了吗?”南宫羽手指握紧,雪无尘,到底是不是你?
“没有了。”夏义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肯定地点点头。
“啊——”齐明忽然叫出声,刚要说话,南宫羽一时激动,又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截道,“你想起来了?是不是还有个身穿银衣的少年?”
齐明被他吓得点点头又摇摇头。
“到底有没有?”南宫羽手指用力,几乎将齐明勒得喘不过起来。
“有!”齐明费力挤出一个字。
南宫羽松开他,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然后又回过身盯着齐明,若有所思的表情。
齐明连忙接道:“是有个银衣少年来过,但是我们没让他上船!因为他什么信物都没有,所以,我和夏义就赶他走了。”
“……这样啊……”南宫羽喃喃开口,脑中极力转着,再联想到湿漉漉的银衣,猛然惊醒过来——他是偷偷游到船上的!为什么呢?雪无尘,你想做什么?
难道你……
“大人,属下和夏义还得回总部去报到,先行告辞了,大人要多加小心!”齐明将烘干的衣衫穿好,对着沉默不语的南宫羽告别。
“嗯,你们也多加小心。这次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了!请受在下一拜!”南宫羽对着他们鞠躬致谢。
“大人万万不可!”齐明和夏义慌了手脚,连忙托住南宫羽的手臂,“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大人,告辞了!”
南宫羽目送着他们远去,仰头看向繁星点点的苍穹,晶亮的双眸一片迷茫,夹杂着痛苦和愤恨。
雪无尘,最好别让我猜对了……
……
雪落国。
质子府。
“母皇,雪无尘已经中了轻微的蛊毒。而且,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居然不用我指引就一直跟着沉落一。不过,我还是稍微做了点手脚,他现在应该也去沉月国皇都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对付雪胤天了?”轻若涵乖巧地问道。
黑衣女子依旧蒙着面纱,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忧郁。她没有说话,而是拉过轻若涵紧紧拥进怀中,身体竟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轻若涵从没见过母皇有过这种失态的状况,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紧张地问道:“母皇,你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有时候想想,我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可是不这么做,我就不能原谅自己……”黑衣女子的语气充满了迷茫,她扶正轻若涵,认认真真地看着,那样专注的目光让轻若涵浑身一冷。她还是比较习惯运筹帷幄的母皇,掌控全局的母皇,自信的母皇,潇洒的母皇……
轻若涵的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是母皇第一次表露出一种茫然、迷惑和无助。她应该倾听,不是吗?
自记事起,就被母皇灌输了要夺得天下的思想。她是懂事的,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顺着母皇的旨意成长,却从没像个普通孩子一般对着母亲吐露心事,或者,问问母亲到底有什么心事。因为,在她印象中,母皇一直是不输给男子的女子。她不能问,那样的问话对于母皇是一种侮辱!
然而,黑衣女子却没有再说下去。她顿了顿,轻轻抚摸着轻若涵的脸颊,道:“若儿,你恨母皇吗?”
轻若涵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恨?这个词太严重了!母皇今日果然有些不正常。
“一直以来,母皇让你生活在我的仇恨中,从没有认认真真地关心过你,甚至利用你当我的复仇工具,你恨我吗?”
轻若涵连连摇头。出了什么事?为何母皇突然变得如此脆弱?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什么复仇工具?
黑衣女子忽然露出一丝苦笑,话语轻的宛若一丝叹息:“执念真的害人啊!如果我就此收手,会不会好一些?”
“母皇,您到底怎么了?是否是姨娘出了什么事?”轻若涵怯怯问道。
黑衣女子听她提到姨娘二字,身躯一震,自语道:“不行,我不能心软!”转向轻若涵,“若儿,别怪母皇心狠手辣,好不好?”
“母皇?你是说对于复仇一事?既然是复仇又有什么心狠手辣之说?若儿能帮到母皇完成心愿已经很满足了,怎么会怪母皇?”轻若涵搂着黑衣女子,坚定说道。
不管怎样,母皇还是很疼她的。她知道,小时候,虽然把她丢给奶娘,母皇还是会来看她。在夜半时分,无人知晓的时候,她会静静伫立在床前,深深地凝望自己。
“好……”黑衣女子也搂紧这个女儿。心中想着:只要报了仇,就还若儿自由。
“母皇,你别担心,有皇姐接应,这件事很快就会完成的!”轻若涵低声安慰道。
“那个小妖女,埋伏了那么久,居然什么有利的消息都没有探听到!真是没用!”黑衣女子的表情变了变,她的声音也陡然尖利起来。
轻若涵暗自吐了吐舌头,还是没变,一提到皇姐,母皇都是这么沉不住气。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