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想必早已学会了如何看主人脸色行事,如今看雪无尘这样落魄的样子,早就不像以前那样卑躬屈膝,而是粗鲁地解开绳子,然后一把把他推进去,“哐当”一声锁了大牢的门。
雪无尘被摔得七荤八素的,胸口剧痛难忍,他按着胸口剧烈地咳嗽着,眼泪混着血液滴到地牢里的茅草上,很快晕开成一片红色。雪无尘低低地骂道:“沉落一……你这个……可恶的混蛋……”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雪无尘听到牢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有人走过来,俯身搂起他。
南宫羽看着惨兮兮的雪无尘,心里更加难受,为什么每次面对沉落一的时候,雪无尘都这么方寸大乱?平日里,他不总是那么云淡风轻吗?
呵……其实,我有什么资格说你,面对你时,我也不是潇洒狂妄的南宫羽了呢……
闻着熟悉的味道,雪无尘以为是沉落一,他想睁眼推开他,可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手也提不起来,唯一能动的就是嘴了吧?
于是雪无尘就骂他,骂得什么他都忘记了,只是记得他重复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真的比不上那个韩若汐吗?”
南宫羽听着雪无尘昏迷中语无伦次地话语,心中的郁积更深。果然,他的心都在沉落一身上……
南宫羽紧紧抱着雪无尘,雪无尘被他勒得眉头紧皱,嘴角滴落血丝。
胸口有手按压着,一阵剧痛过后,之前的那种撕裂般的痛减轻了很多。雪无尘知道「沉落一」在救他,他奋力挣扎:“不要你救……有本事……就杀了我……我才不怕你呢……你这个可恶的混蛋……不相信我……你凭什么不相信我?就因为我是男人,就因为我是雪落国太子吗?”
南宫羽压下心里的痛,没有理会雪无尘的挣扎,而是熟练地处理着他的伤。南宫羽伸手按在雪无尘胸口,一股热气灌入,雪无尘感觉舒服了很多,竟然靠着南宫羽沉沉睡去。
“沉落一,如果我是女子,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对我了?”雪无尘低喃的话语在临睡前从口中滑落,憔悴的脸庞上挂着寂寞的忧伤。
南宫羽无声叹息,他轻轻伸手拂开雪无尘额角的碎发,仔细描摹那精致的面庞,口中不由自主地说道:“是,如果你是女子,我会娶你,我会带你走,我们再也不理会这世事的纷扰……”
其实,南宫羽更想说,即便你是男子,只要你肯,我也会带你走……
但,你心心念念的人,并不是我,就算我肯,你也不会跟我走!
良久,南宫羽恋恋不舍地放下雪无尘,准备去找沉落一,告诉他事情的真相。
还没出地牢,就听见前方的人恭敬的话语传来——“参见王爷!”
“嗯,起来吧!今天刚押进来的那个人呢?”沉落一故作沉稳的声音传入南宫羽耳中。
南宫羽不敢擅动,找了个角落隐蔽起来,心中却忐忑不安,沉落一来这里干什么?莫非是要……
沉落一挥退旁人,弯腰迈进阴暗的地牢,走到昏迷的雪无尘近前,目光复杂难辨。
南宫羽在暗处已经捏紧了手指,如果沉落一要杀雪无尘,他说什么都会阻止!
结果,沉落一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南宫羽愣住了——只见沉落一俯身跪地,轻轻搂起雪无尘,动作轻柔无比,生怕吵醒雪无尘似的。
南宫羽苦笑,呵……看来自己才是多余的,他们两个根本就不会有什么隔阂……
雪无尘迷蒙中,感觉沉落一没有放下他,其实,此刻已经换人了,先前是南宫羽现在才是沉落一,只不过,雪无尘一直以为是沉落一搂着他,对着他低声呢喃:“冥儿,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呢?你知不知道,今天那种场合,如果我不下令的话,被其他皇兄定罪,可就是斩立决啊!”
“那时候你怎么不躲?都怪我不好,我下手太重了……对不起……”
“冥儿,你刺杀大哥我可以理解,可是,你不该伤了若汐。她……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啊!他们都是无辜的,你怎么忍心呢?还有九哥,他那么喜欢你,你居然连他也不放过……你到底将九哥藏到了什么地方?侍卫说,他曾经看见你和九哥在一起……”
“冥儿……冥儿……”
……
后来沉落一又说了好多话,可惜雪无尘一点都没记住,他只记住沉落一说他不该伤了若汐……
他还是不信任自己……
南宫羽听了一会儿就悄悄离开了,神情落寞。知不知道真相,还有什么分别呢……
到了门口,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南宫羽收回迷乱的心神,仔细观察周围的人,发现那个将头压得很低的人十分熟悉,视线瞥过他的腰身时,南宫羽笑了,他果然还是按捺不住,终于来了!
雪无尘的神智清醒过几次,大牢里很安静,也很冷。他身上盖着一件长袍,雪无尘认出那是沉落一的。
果然是他来过。
可是,有什么用呢?他不肯相信自己,施舍般的怜悯对于他来说,无足轻重。
后来雪无尘才知道,原来并非是六王爷使诈,沉落一的未婚妻子、未来的王妃韩若汐才是幕后主谋!
之前在王府故意要摔下台阶是她试探雪无尘的,雪无尘若救她还好,不救的话她就可以趁机大做文章——因为他毕竟是雪落国的太子,沉月国跟雪落国势不两立。
杀手也是她安排的,她就是要让沉落一误会雪无尘,可能,她看出了些什么端倪吧?或许,那就是女人的直觉?她不想让沉落一把心思放在一个男人身上……
而今天,她又故意与雪无尘起冲突,目的更是要将雪无尘弄得无法翻身!连带着的还有九王爷沉落笛和皇帝沉轩……
只不过,雪无尘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了,那个时候,韩若汐恢复了她真正的身份,与他正面交锋……
而此刻,雪无尘只是很伤心,很担心。他还想了很多别的事,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只要他还能活着出去,他一定回雪落国去,做雪落国的太子。
不知何时才能变成女儿身……沉落一,做不成你的爱人,做一个指点江山、与你平起平坐的人也不错呢!起码生命不会虚度。更何况,阴错阳差来到这个世界,说不定就是为了完成我的使命,带百姓脱离水深火热的战争。
想到这里,雪无尘的心平静了许多,随即又昏睡过去……
沉落一走后,南宫羽又冒出来了,只不过,这次他还是在暗处。
之前他注意的那个人是雪落国大将军楼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