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殿下恕罪!”楼宇风晦暗的眼神看得雪无尘一阵心惊,下一刻,楼宇风蓦然跪下请罪。
雪无尘刚要说话,胸口忽然一痛,糟糕,心疾又要发作了……
“殿下!”楼宇风搂住了站立不稳跌下来的雪无尘。
见他的脸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楼宇风熟练地将手按在雪无尘胸口,默默输入真气。
“雪落国冬天为什么不下雪呢?”雪无尘忽然开口,去年的时候一场雪也没有下,让他很失望,今年冬天也已过去大半,还是没有下雪的迹象。
“不是不下,是这一年的气候变得很诡异,四季交替不如往年,大概是从殿下失踪那时候开始的吧……臣有时候会想,会不会殿下与节气也有关系呢?”楼宇风这次不敢再看雪无尘。
“是么?好希望看一场雪啊……”雪无尘昏昏欲睡,慢慢靠向楼宇风的肩膀。
“会看到的……”迷蒙中楼宇风轻柔的话响在耳畔,雪无尘竟然感觉很安心?!
楼宇风等他睡着才敢将视线移到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内心的痛楚犹如利刃刺来,失去所有的知觉……
南宫羽捧着一坛酒喝得烂醉如泥。这一年来,他对雪无尘的思念越来越压制不住。尤其是师父来劝他回迷迭谷的时候,他更是暴跳如雷。
南宫曦无奈地叹气,更下定决心要在适当的时机除掉雪无尘。不然,这盘下了七年的棋,将会因为雪无尘的介入而发生巨大的变化。她,不想输……
相对南宫羽来说,沉落一就显得波澜不惊了。他一如既往、云淡风轻地指点江山,只有在看对面那抹银白的身影时才会令神色有些微的变化。他长高了,却更瘦了。褪去了少年的青涩,逐渐成熟起来,带着莫名的妖娆和魅惑,让人心跳不经意间加速。
冥儿,冥儿,我一定不会放弃……你是我的……
雪无尘这次心疾发作不知道睡了多久,他只知道,再次醒来是被响彻大地的擂鼓声吵醒的。雪无尘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四下里没有一个人,楼宇风也不在,只有远处震耳欲聋的鼓声和喊杀声。
难道又开战了?沉落一这个家伙,早不挑晚不挑,偏偏赶在他睡觉的时候来进攻,真是的,以为这样就能扳回一局吗?雪无尘穿好衣服,套上长靴,慢慢出了帐篷。
没错,经过一年的时间,雪无尘已经将军队扩张到沉月国的国境中部。当然,这样有利有弊,利益自不必说,但是弊端就是战线拉得太长,容易让轻烟国有机可乘。
不过,轻烟国公主还在雪落国做人质,他们应该不会轻举妄动的。
尽管雪无尘不断这样安慰自己,还是心跳加速,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守卫的士兵看见雪无尘出来,连忙行礼:“太子殿下!”
“怎么了?敌军攻过来了吗?”雪无尘听着震耳欲聋的鼓声,心里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回殿下,是有敌军,只不过,不是沉月国,而是轻烟国!楼将军已经带领将士们前去拦截,请殿下宽心。”
轻烟国?他们的公主还在雪落国,为何还敢出兵?难不成,宫里出事了?
雪无尘将手中的暖炉扔下,牵过一匹黑马一跃而上,朝熙熙攘攘的乱军方向奔去。
“太子殿下!”身后的呼唤声埋没在冷风里。
雪无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体里猛然爆发出这么惊人的力量,骏马跑得飞快,他感觉脸颊都快没知觉了,冬日的风很冷,但是一路疾驰让雪无尘出了一身的汗,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轻烟国果真从军队后方拦截了他们的退路……这样一来,受害者将会是雪落国!轻若涵,你果然不是凡人……
雪无尘终于追上楼宇风。他大声叫道:“楼宇风!”
楼宇风闻言转头,看见雪无尘,错愕了一瞬,随即迎上来:“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楼宇风,给我一万兵马!”雪无尘气喘吁吁道。
“这……”楼宇风看着前方黑压压的轻烟敌军有些迟疑。
“这是圈套,宫里怕是出事了!”雪无尘急切说道。
楼宇风机智过人,马上明白过来,他马上调动一万兵马,对着那队的首领朗声说道:“务必保护好太子殿下!”
“是!”带头的是一个硬朗的汉子,他恭谨答道。
“我们走吧!”雪无尘带着他们从另一条路返回宫中。
沉落一,我要赌一次,我赌你不会落井下石!
雪无尘知道,如果这时候沉落一再和轻烟国里应外合,雪落国的军队不会全军覆没也会所剩无几。但是,雪无尘还是没有做任何准备就径直离开阵地返回雪落国宫中。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沉落一不会下令进攻。
雪无尘快马加鞭回到雪落国宫殿,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乱军,没有尸体,也没有什么丝毫的异样。难道……已经沦陷了?轻烟国这么快就处理好一切?
雪无尘不顾那个首领的阻拦,闯到宫中,四处搜寻。
“父王!父王!”焦急之中,雪无尘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喊出这个名字,莫非,‘雪无尘’还在左右着他?
雪胤天听到雪无尘的叫声,快步出来,看向雪无尘的目光很亮,很激动的样子。
“父王!你没事吧?”看见他平安无事,雪无尘松了口气,快步上前仔细审视他,嗯,没有受伤或者被人胁迫的意思。
“王儿,你终于肯叫朕父王了……”雪王很高兴,一把将雪无尘搂在怀中。
雪无尘感觉得到,他的双臂都在颤抖。
他本能地推开雪胤天,后退两步,低头道:“你没事就好了……对了,轻若涵呢?”
对于雪无尘的抵触雪胤天还是不习惯,僵硬着放下手,他勉强开口:“今天一早就不见了,怕是回了轻烟国吧。”
“果然如此!”雪无尘低叹一声。
“王儿,出什么事了吗?你……你怎么这么匆忙地回来了?”雪胤天询问道。
“我们碰到轻烟国的军队了,我怕轻若涵会在皇宫留有后招,所以连忙调了一万兵马回来以防万一。还好她的动作没这么快。”
“王儿可是担心父王?”雪胤天的声音充满愉悦。尽管无尘还对他有所抵触,但他终于肯叫自己父王了,也终于担心自己。那么,离两人重新敞开心扉的时刻不会远了。
“嗯。”雪无尘老实回答。
他本不是雪无尘,自然不肯叫他父王。只不过,之前在皇宫里也住了半个月之久,雪胤天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切,倒是让他很感动。
他自小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弟弟,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实在是久违。
所以,实际上,雪无尘已经当雪胤天是他在这个世界里的父亲了。
虽然不知道他和真正的雪无尘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看来,雪胤天应该已经后悔曾经做过的事了吧?
“王儿,赶了这一路,累了吧?跟朕一起用膳吧?”雪胤天不知道雪无尘心里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渴盼地看着他,这话也问得小心翼翼。
雪无尘不忍拂他的意,只好点了点头。
雪胤天像得了宝贝一般,笑容满面,拉过雪无尘的手向寝殿走去。
“王儿,你想吃什么?朕让御厨去做!”
“父王想吃什么,孩儿便吃什么,不用特地麻烦的。”雪无尘恭谨答道。
“那就还照以前那样上菜吧!来人!把太子殿下最喜欢吃的菜肴都做好端上来,朕和王儿要一起用膳。”
“是。”
等那人远去后,雪王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王儿,有时候,朕真的很矛盾。”
“嗯?”雪无尘没明白过来。
“没什么。王儿以前不会对朕这般生分的。”雪王的话里带着失落。
“我……我以前会怎样?”忽然很好奇,那个众星捧月的太子,会是什么性子?
“以前,王儿你总是腻在朕身边,亲昵地撒娇……都怪朕,朕是自作自受……”说到最后,雪王的声音低下去。
此刻的他,不是一个骄傲的帝王,而是一个孤独的父亲。雪无尘心一软,开口安慰道:“父王,别想太多了,我们进去吧!”他学着那种亲昵的样子挽住雪胤天的手臂,将他拽进寝殿。
雪王身子一僵,很快笑起来,任由雪无尘拉他向里走去。
用膳期间,雪王不住地给雪无尘夹菜,目光宠溺。
“父王,你也吃!”雪无尘也夹菜给他。
“嗯,嗯。”雪王这顿饭得很高兴。
“父王,楼宇风和苏子玄之间有什么恩怨吗?”雪无尘趁机问道。
“王儿怎么想起问这个?”雪胤天夹菜的动作一僵,诧然问道。
“没什么,只是我忘了很多事情,想知道更多些他们的事。”雪无尘对他绽放出纯真的笑容。
“他们没什么恩怨,一开始还很好呢!你那时候还要小,只十一岁,非缠着他们两个和你玩儿,父王见你喜欢他们,所以就命他们两个和你结拜为异性兄弟。那时,沉月国正在和咱们雪落国开战,楼宇风就要奔赴战场,你死活不依,非要跟他一起去,朕无法,只好应允,并派子玄跟你一起去,以保护你的安全。就是那次,你们回来后,楼宇风就一直对苏子玄戒备起来……”说到这里,雪王不由自主地停下来。
“怎么了?”雪无尘不解地看着他。
“王儿,父王要跟你说一件事……”雪王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郑重。
“这件事,父王瞒了你十六年……王儿,你不会怪父王吧?”雪王忐忑地望着雪无尘。
什么事呢?十六年……莫非,雪无尘不是他的儿子?!不对不对,应该是别的事,难道是关于雪无尘母亲的事?
雪无尘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会怪责,笑道:“父王请说。”
“其实……”
——“陛下!城外有不明士兵正在包围!”苏子玄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他打断了雪王的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雪无尘看到苏子玄看雪王的目光中透出一种哀求,抑或是一种暗示。
他在哀求什么?他在暗示什么?
难道他不想让雪王告诉之间那件瞒了十六年的事?那件事与他有关吗?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去城头看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来的人肯定是轻若涵。放走她的,肯定是苏子玄。
雪无尘假装没有看见苏子玄对雪王的暗示,率先起身离开寝殿。
隐约中,听到雪王的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