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
导演赶紧喊卡，容清和听见卡的那一刻，全身紧绷的神经一霎就松懈了下来，他重重地倒在地上开始大喘气。
有剧务人员快步上前去给他送水。
容清和被扶起来，随后他费力地抬起手拿过水，但他的手在抖，水也从瓶子里一直向外洒，最后剧务人员蹲下来举着瓶子喂给他喝。
在一个别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人拿起了手机拍下了这一幕。
容清和重重地咳嗽了几下，咳得心脏都开始疼了，他才感觉嗓子里那些粗糙的颗粒被咳得出来了些。
“谢谢…”
他的嗓音被颗粒磨得沙哑。
“不用谢，容老师你是真的拼。”
如果是之前剧务人员喊他老师只是一种礼貌性尊重的话，那这一声“老师”就是真正的发自肺腑。
容清和笑着摇头。
“太饿了而已。”
导演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流露出心疼和敬畏。
“你辛苦了。”
“不辛苦。”
容清和抬起眼在现场开始找墨寻澈，下一场戏有点难，他想要提前找墨寻澈对一下戏。
结果找了半天他都没有找到，有些失落地回到棚子里之后，他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墨寻澈的消息，他心里有点激动，点开。
“来化妆间。”
只短短的四个字，倒是墨寻澈一贯的风格，但是容清和倒是挺开心的，他捧着剧本一蹦一跳地就去了化妆室。
打开门，墨寻澈坐在椅子上。
容清和开口。
“墨老师，你找我？”
墨寻澈睁开眼睛看着他，眸子漆黑，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情绪，容清和莫名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场对视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后墨寻澈好像叹了口气。
“坐吧。”
容清和摇摇头，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小乞丐的衣服，身上全是泥，坐下会把椅子弄脏。
墨寻澈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他站了起来。
“我可以看看你的手吗？”
容清和皱眉，心里一时心里打起鼓来。
他不会是看见自己手上的伤疤了吧？自己已经用了很多土和妆效挡了，不会还露馅吧。
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故意嬉笑道。
“墨老师干嘛？”
墨寻澈伸出手看着他，眉宇之间不容反驳的气场很足。
容清和叹气，只能把手伸过去，不过刻意把有伤的那一块放在墨寻澈视线看不见的地方。
墨寻澈把他的手腕转过来，看见了那一条丑陋的伤疤，现在两个人离得近，比拍戏发时候看的更加清楚。
一条伤疤从手腕处一直蔓延到臂弯，皮肉分离，摇摇欲坠。
他心猛的一紧，下一秒他松开手，拿起桌子上的药膏放在容清和手上。
“一日两次。”
说完，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抿唇纠结了半响，还是回头加了一句。
“如果缺钱可以找剧组透支，没必要去做那些勾当，你的演技不错，要好好珍惜羽毛。”
要是他的演技很差的话，那自己今天根本就不会和他说这些，也不会管他是否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反正这种事情在业界也是人人知晓的秘密了。
至于他能不能听懂自己的话，就看他的悟性了吧，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他现在是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
他没有给容清和说话的机会就离开了。
容清和缓缓眨巴了一下眼睛，半响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
他都不知道该感谢墨寻澈夸他演技好还是气墨寻澈把他想成了那种人。
在化妆室外的某个墙角，有个男人看着手机里录下来音频和拍下的照片缓缓勾起了嘴角。
容清和叹了口气收起药膏，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
他揉了揉肚子，为了表现出小乞丐的饥饿感，他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没吃，刚刚又吃了那梆硬梆硬地还混着沙子的饼，现在肚子更加不舒服了。
他坐在原地揉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就走了出去。
不能耽误拍摄。
导演看见他脸色苍白开口关心道。
“还可以吗？”
容清和点头，随后上了场和墨寻澈对戏。
墨寻澈刚刚还在和经纪人交代公司的事情，可是只要一上场面对摄像头就表现出来了自身强大的专业能力。
短短的一秒时间，他屹然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大将军，和他打对手戏的容清和也毫不逊色。
他们的戏不需要导演操心，于是又很快地就开拍了。
容清和依旧缩在那个墙角，他吃完了饼，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已经撑得圆鼓鼓的了，但他还是不自觉的小心翼翼地转头看着桌子。
在墨寻澈目光飘过来的时候，他又快速转回脸，低下头，一系列地动作做的快速又自然，仿佛他做这个动作做过了太多次。
在这一刻，容清和在所有人眼里展现出了一个胆小、可怜、食不果腹的小乞丐形象。
墨寻澈站起来就要离开，容清和又连忙回头看。
他咬住牙手紧紧抓着衣摆，眼里犹豫、慌张和痛苦尽数展现。
半响，他后槽牙动了动，随后站起来跟上墨寻澈，脚步很快，像是害怕自己再犹豫一秒就会后悔一般。
小哑巴不会说话，也不会手语，所以他的所有表现都需要通过面部表情来展现出来。
毫不夸张的说，容清和展现的非常好，把小乞丐每个时间段应该有的情绪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墨寻澈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他眼里带着杀气地回头，余光中看见是容清和的时候他额头上紧绷的青筋松懈了些，眼里的杀意也褪去些许。
他语气平淡不带感情。
“别跟着我。”
容清和被吓得眼泪都聚到了眼眶，他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眼泪最后还是没有落下。
他看着墨寻澈的身影消失在了街角，半响，还是挣扎着追了上去。
“卡！”
容清和拿了个小马扎蹲在导演旁边乖乖巧巧地盯着屏幕，墨寻澈在另一边坐着。
导演指着屏幕，这一幕刚好是墨寻澈回头看见容清和跟着他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难忍。
“就这儿，大将军心怀天下，看见有人活得那么悲苦就应该是这种表情，墨寻澈表现得太好了，不愧是你。”
墨寻澈淡淡一笑，心里却想到了他露出这般不忍表情的原因。
他当时回头的时候看见了容清和发亮的眼睛，一闪一闪地，里面充满了企望。
他的喉结突然梗塞了一下，一句简单的台词变得烫嘴起来，但他还是把他说出口。
这一条没什么问题，容清和去补了一些细节描写后就去棚子里休息准备下一场戏了。
“容老师，这是墨老师给剧组买的奶茶，我给你放这了。”
容清和没有助理也没有经纪人，孑然一人来的剧组，再加上脾气软萌，长相好看，所有人都愿意照顾他。
容清和从剧本中抬起头，笑得眼眸弯弯的。
“谢谢你。”
“不用不用，容老师客气了。”
容清和刚好渴了他拿过奶茶，喝了一口瞬间瞪大了眼眸，眼里盛满惊喜。
我的天！也太太太好喝了吧！！啊啊啊啊！！
容清和本身就很喜欢喝甜的，但是因为是演员就要极力克制，但这具身体太瘦了，多喝点奶茶补一补不过分吧？
容清和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毫无负担的喝着奶茶。
墨寻澈换完衣服回到录制现场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个小人儿，整个人都蜷在椅子上，小小的一团，如获珍宝般地双手捧着奶茶杯，眼睛眯着地喝着奶茶，一脸的满足。
怎么说呢，像只猫儿，慵懒优雅。
很快容清和就把一杯嗦完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还有些回味的吧唧吧唧嘴。
像个贪得无厌的小猫。
墨寻澈眼里染上一丝笑意。
容清和喝完后就开始看剧本。
接下来的一条就是容清和昨天晚上试戏的那一幕了，也就是小乞丐在大将军家门口缩着的场景。
他拿出笔在剧本上开始写字。
这一条昨天晚上就拍过了，今天一定要呈现出不一样的感觉才行。
“墨老师，容老师准备准备，快要开始了。”
容清和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墨寻澈身边。
“那个墨老师，你刚刚点的那家奶茶店能不能推给我。”
“……好。”
容清和一想到又可以喝到那么好喝的奶茶了于是一个激动迅速一鞠躬。
“谢谢老师。”
墨寻澈被他吓到了，知道容清和走了之后他才闷闷说了一句。
“不用。”
墨寻澈经纪人饶华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墨寻澈，还有人能吓到你呢？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墨寻澈抿唇无语。
“你把店家发给他。”
说完，转身离开了。
容清和蹲在将军府门口，还是昨天的那个地方，虽然这一条昨天已经试镜过了，但镜头前的两人依旧不敢丝毫松懈，两人都想要拍的比昨天更加好。
墨寻澈开门出来，容清和看着他，小心翼翼。
墨寻澈的心被触动了一下，走到他面前，手指动了动，最后还是紧紧抓住了衣摆，用力到指尖泛白。
他狠狠攥紧掌心，指甲都掐进了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