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看着忽然陷入自我怀疑的太子,心中反倒很欣慰。
太子是皇帝唯一的儿子,天生没有夺嫡的麻烦。
一个这样的太子,正常该特别的狂妄跋扈,要骄横也正常,天生就高高在上的。
可是,却能问出这番话。
足见太子的仁善。
太子的跋扈,是对司马益等投降派老贼,对士兵和百姓都有同情心,这恰是储君和皇帝身上难得的素养。
现在,太子的思想遇到冲击,正在重塑的一个过程。只要重塑好了,就会变得更加的坚韧。
李凡微笑道:“太子为什么,说自己没用呢?”
太子说道:“你和我的年纪相差不大,不仅能写《三国演义》赚钱,还能写诗词,更是能谈判,能判断局势。”
“你懂这么多,可我呢?”
“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我就忽然觉得,父皇一直喊我逆子,说我没用是真的。”
李凡摇头道:“太子错了。”
太子一脸认真的样子,问道:“我哪里错了呢?”
李凡解释道:“太子是周朝的储君,和任何人都不一样,因为你要继承周朝,要主宰周朝的。”
“想精通各项事情,要耗费无数的精力去研究。比如带兵打仗,比如经商,比如锻造甲胄器械,亦或是刑名等……”
“这些具体的事情,太子纵然有三头六臂,再花费全部的精力去研究,也不可能真正什么都懂完。”
李凡正色道:“太子最大的优点,是有同理心。”
太子疑惑道:“什么同理心?”
李凡解释道:“同理心,是太子能理解基层士兵的不容易,是能把百姓当人,而不是你高高在上的认为士兵该死,死了还会有更多士兵。”
“太子把人当人,就是最大的优点。”
“有了同理心,太子才能知人善任。比如我和太子一起负责谈判,太子能全力支持我,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的谈判。”
“除此外,太子更是礼贤下士。”
“岳鹏举一介武将,连一个滑州知州都敢龇牙欺负岳鹏举。太子见了岳鹏举,处处尊敬,礼贤下士,才能让贤才归心。”
李凡洋洋洒洒说着太子的优点,说道:“太子有同理心,能知人善任,礼贤下士,已经是最大的优点。”
太子一副将信将疑的模样,道:“当真?”
李凡其实是在转移话题,也是在树立太子的信心,信誓旦旦道:“自然是真的,因为皇帝能做到这些,那就已经堪称贤君。”
“曾有皇帝精通书法、绘画、天文星象,连炼丹都精通,其他蹴鞠、打猎、兵法等各种都懂,堪称聪明无比。”
“可是,他不把百姓当人,以己心夺天下万民之心,以一己私欲压榨天下百姓,恣意享乐。”
“这样聪明的人适合当风流雅士,唯独不适合当皇帝。”
“太子的优点,已经是合格皇帝必须具备的。依我看,太子只需要保持,将来便是一个优秀的皇帝。”
太子得了安慰,脸上也多了笑容。
似乎,他是不错的。
太子低落的心情转好,说道:“妹夫放心,我没事儿了。”
李凡点头道:“太子可以把黄河大营的所见所闻,单独写下来,或是提前送回给陛下,或是等回朝后交给陛下。料想,陛下会很高兴的。”
太子点头道:“我听妹夫的。”
两人聊着天吃着饭,因为白天奔波疲惫,晚上也是早早就睡下。
翌日,清晨。
李凡早早起床晨练,结束后着手准备和北蛮交锋的事情。
太子按照李凡说的,去了解士兵的情况。
太子性格开朗,能说会道,找岳鹏举安排了个身份,就很快熟悉了军营。只是他越了解士兵,越知道士兵的不容易,也更知道底层士兵,以及底层士兵背后家庭的情况。
在李凡和太子留在军营中时,滑州的治所白马县。
白马县是滑州的州治所,知州府衙也在县城。
林威是秦有德的人,在滑州横行无忌,收取各种苛捐杂税。
不仅如此,林威还排除异己。原本的白马县令和林威对着干,被林威免职找了个罪名问罪。
毕竟,林威上头有人。
林威作威作福,导致白马县商业凋零,无数人深受影响,现在的白马县很是混乱。
府衙,后院。
林威正翻看账本,研究着各处进项的账目。只是他看来看去,发现入账少,赚的钱不够多,脸上却有着愤怒神情。
一群刁民!
竟然拿不出钱。
林威思考下一步该怎么搞到钱,毕竟刁民就这么多,一茬一茬割下去,刁民能挤出来的钱财不多了。
得换一个路子,把地方的乡绅也加进来,要加大力度收割这些乡绅,才能进一步搞到更多的钱。
有了钱,才能好好享受。
有了钱,就可以打点运作,将来一步步的往上爬。
在林威有想法的时候,又询问了身边的管家,岳鹏举可曾调拨粮草,得到的消息是什么都没有,林威却是冷笑。
不见棺材不掉泪!
如果岳鹏举没拿粮食来,他就上书弹劾岳鹏举跋扈,再污蔑岳鹏举收买民心,恐怕是有野心。
乃至于,找几个术士宣传,说岳鹏举有龙气,弄死岳鹏举就容易了。得罪了他,收拾岳鹏举没商量。
在林威有了想法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知州府的主簿走进来,禀报道:“大人,事情不好了。”
林威问道:“什么事?”
主簿迅速道:“满城都在传,说太子来了黄河大营,要为民做主。凡有冤屈的百姓,都可以去申诉。消息传开后,乌泱泱的百姓往黄河大营去,要找太子伸冤。”
“不好!”
林威脸色大变,急忙道:“这些刁民心怀怨愤,肯定有人要去找太子状告我。”
主簿皱眉道:“应该不至于吧?”
林威眼神锐利,沉声道:“普通的刁民,自然不敢。可是太子来黄河大营的消息,突然就传开了,无数人都知道,必然有和本官不对付的人,专门要针对我,才煽动百姓作乱。”
主簿皱眉道:“那怎么办呢?”
林威思考半晌后,沉声道:“快,立刻给我备马,我要去黄河大营见太子。”
主簿道:“见太子有用吗?”
林威沉声道:“我见了太子,先把太子请到府衙,让太子见不到百姓。只要刁民无法告状,太子得了我的好处,自然会相信我。”
主簿忽然道:“会不会散播的消息,是太子安排的?或者是岳鹏举安排人煽动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林威毫不犹豫否定,沉声道:“岳鹏举一介武人,躲着我都来不及,哪里有胆量和本官对着干。”
“太子应该刚到黄河大营,更不可能知道滑州的消息,怎么可能煽动呢?”
“本官和秦相有书信来往,也知道太子的秉性,那是极为急躁的人。如果太子知道本官的事儿,早就杀上门,怎么可能散播消息呢?”
主簿钦佩道:“大人英明!”
林威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裳,骑着马以最快的速度,快速往黄河大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