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云氏的末代君王是个昏庸无能、暴虐成性的暴君,可这暴君偏偏有两个如花似玉且聪慧超群不输男儿的公主。大公主云岚好习武,性格直爽,处事果断。二公主云芷天生聪慧,自小饱读诗书,比得才子。
云岚性格跳脱,不服管束,及笄那年便放出狠话来,一定要嫁给一个能配得上自己的男子,不论出身,不论长相,只要文能与她作诗对词,武能与她赛骑比射,便嫁给此人。否则,便是自己老死,也不肯下嫁给一个不如自己的男人。
那时这云氏王朝已然有了衰败之兆,寻常百姓家被苛税和官府盘剥,哪有机会让自己家孩子学文习武?而那些官员和贵族家的儿子,早就被奢靡的生活惯坏了,一个个懒散无度,谁还肯去费功夫读书练武?
于是眼看着长公主过了二八年华,尚且没有嫁人,甚至还写了这样两句诗来描写自己的心上之人。人们一瞧,有这等本事的,那能是寻常人吗?于是人人疯传长公主眼高于顶,根本瞧不上世上的男人,这辈子怕是难嫁。却不知道,长公主这诗,当真是写给自己的心上人。
那时的刀疤脸名叫乔烁,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他出身穷苦,为了给家中减轻负担,为了贪图军队里吃一口饱饭,便从了军。打仗不怕死,不怕吃苦,还有些聪明,屡献奇策,偶然救了大将军一命,大将军惜才,升为副将。
在大将军的培养之下,他熟读兵法,知政识文,虽然屡立奇功,崭露头角,却为人低调谦和,从不居功自傲。
长公主在某次宫宴上正巧见过一回这位进京述职的白衣将军,只一眼,便看进了心里。长公主为乔烁的胸怀和抱负倾心,乔烁亦对长公主的气度和与众不同所倾慕,两人一眼便定终生,只是不曾对彼此言明。
乔烁第一次听得长公主这诗时,激动的心都在怦怦跳,他知道,那诗里写的是他,她在等着他亲自去向皇上提亲。
可乔烁出身贫寒,虽然如今小有一些名声,但他为人刚直不阿,清廉质朴,作为一个将军,却是穷的叮当响。这多少叫他有些自卑,心中害怕尊贵的公主跟了自己会受苦受累,所以心里边一直憋着一股劲,想等着自己名噪天下,得了封赏再名正言顺地迎娶公主。
可惜,就是这一次犹豫,让他们就此错过此生……
后来云氏的暴政终于引得天下大乱,各地叛军叠起。乔烁几次劝谏皇上,不仅不被皇上重用,甚至还惹恼了皇上,再不许他进宫见驾。
他忙于平息各地叛军,与长公主见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直到肖老将军率领的祁国军队打入京城,他带着三千弟兄守住城门,只想为她守住破碎的家园。
然而,终究力不从心,弟兄们全死了,他亦被肖老将军一刀从眉骨劈至脸颊破了相,然后斩于马下。然而奇迹的是他没有死,待他醒来时,只觉得右半边脸痛不欲生,一摸,已然是被战火烧毁了容。
而皇宫,已然成为了祁国的皇宫,云氏君主的头颅被挂在城门上,长公主和二公主皆不知去向。
一张脸被烧毁,没有人认得他,他打扮成了乞丐,到处打听长公主的下落,却无人知晓。
乔烁捂着自己的半边脸颊,发出一声凄厉的呜咽:“我保护不了她,我保护不了她!我寻找数年,却不知道她竟是被那狗皇帝囚禁在宫里!”
连她的国家和亲人都没能保护得了,如何当得起她那首为心上人所写的诗?
他在宫外寻找数年不得长公主消息,又气又悔,一时急火攻心竟双腿瘫痪,从此,连活着的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我要杀了那个狗皇帝给她报仇!我要去杀了那个狗皇帝!”乔烁想起长公主这些年在宫里,被迫委身于老皇帝,最终郁郁而死,便觉得心头都在滴血。
他用刀指着景譞和陆舒韵,状似癫狂:“就是因为你们!因为你们这些该死的祁国人,云氏才会被灭,她才会死!”
陆舒韵忍不住叹了口气。云氏倾倒,全是因为他们自己腐败脏污,即便不是祁国,也会有别的起义军灭掉云氏自立新国号。云岚可怜,可怜在她生错了人家,王朝倾覆,王孙变庶人,谁又说的出谁对谁错?
云岚一生不曾笑过,连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陆长风都并不喜欢,也许是在怪自己委身仇人还为仇人诞下子嗣,也许是在哀叹云氏倾覆怪不得旁人……她这一生有没有喜欢过老皇帝,没人知晓,可这位乔烁将军,定是她此生不曾忘记过的。
“乔将军,若是长公主知道你活着,一定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陆舒韵轻声说。
乔烁指着自己的脸,沙哑地说:“你觉得,我现在还算活着吗?”
他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如何还算活着呢?
陆舒韵和景譞沉默了。
他俩先前约定前来探查此处,根本没想过遇上他,可是现在遇上了,也明知道他是要想杀老皇帝,到底该不该抓他?
陆舒韵挠了挠头,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他们放不放过乔烁,而是乔烁肯不肯放他们活着回去了,这人不光武功高,还是个疯子,他俩不一定能打的过他。
“你们俩知道了我的身份,恕我不能让你们活着回去!”乔烁用衣袖擦了一下脸上的泪,又变得阴沉无比,二话不说,便朝着他们攻击过来。
景譞把陆舒韵一把扯到身后:“我挡住他,你先走。”
陆舒韵急的直跺脚,谁能想到这人竟然是前朝的大将军,还成天暗戳戳地住在这冷宫里?这下可好,什么都没查到,反而要把景譞搭进去了。
乔烁似乎下定了决心要杀他俩,攻势既猛且狠,半点情面都不留。
景譞拼尽全力,顶多能和他打个平手,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陆舒韵人急生智,忽然朝着乔烁身后喊了一声:“长公主!”
乔烁手下一顿,已然被景譞抢了机会,一剑刺在他身上。
乔烁闷哼了一声,后退两步,恶狠狠地盯着陆舒韵:“卑鄙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