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国建立时间并不长,就算加上老皇帝当年占据一方自立为王的时间,也不过几十年,不过老皇帝爱好面子,四舍五入,自吹立国百年。
老皇帝这人复杂,难以片面褒贬。他在位这些年来,祁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确是盛世安康。不过若想想他因一己之疑灭了肖家满门,将自己的亲生兄长囚禁,还想要把昔日兄弟的家财弄到手,似乎也难以让人说出一个好来。
不过,每年祁国立国号之日,还是祁国最盛大的节日,百姓们欢聚东升门,老皇帝亦会登上东升门的塔楼,与百姓同庆。甚至还要宴请群臣,如过年一般盛大。
王尧作为老皇帝的左膀右臂,定然是要伴在驾前,再加上盛典的混乱,煜王府里就算是翻了天短时间之内也不会有人发现。
陆舒韵得了陆惊蛰的信,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只要她爹能被救出去,若是立刻便找尚岚来医治,也许还能好的起来。
“王大人。”门口的小云等四个丫鬟齐声请安。
陆舒韵一惊,连忙把纸条塞进袖袋里,继续抽噎地哭泣着。
王尧掀了纱账进来,见陆舒韵脸上都是泪水,蹙眉坐下:“你别哭了,你爹不会有事的,我已然叫韩御医加紧研制解药。”
解药?确定不会害死他吗?
陆舒韵没出声,侧着身子对着他。
王尧接过小云递过来的湿帕子为陆舒韵轻轻擦脸:“韵儿,你可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他不偏不倚问到这个问题,让陆舒韵心里头一惊,她没有出声。
王尧似乎也没指望她会理他,柔声道:“明日是立国盛典,皇上会宴请群臣,我想……让你跟我去。”
“我是作为你的妹妹去么?”陆舒韵冷冷地问。
王尧为她擦脸的动作顿了顿:“自然是作为我未来的妻子,明日宴后,我便求皇上赐婚。”
要不是明天就要恢复自由,得先稳住他,陆舒韵真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她已经嫁给了景譞,虽然她趁着醉酒胡乱写了一张不靠谱的休书,可两人毕竟从没正式和离。这王尧便发疯想让皇帝赐婚?莫不说他们同意不同意,就算是皇帝也不会同意。
她本想要拒绝,忽然想起了陆惊蛰信里的话,明日让她引开王尧。
王尧是个多疑的人,她和她爹若是不留一个在他身边当拿捏的人质,他绝不会轻易放松警惕。
“好。”陆舒韵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为了救出她爹,她得陪在王尧身边让他安心,只要把她带在身边,王尧在煜王府的戒备就会减少,更方便陆惊蛰行事。待救出了她爹,她再想办法自己脱身,也不是什么难事。
王尧似乎没想到她答应,一下子怔楞在当场,随即喜上眉梢:“韵儿,你真的答应了?你终于答应要嫁给我了?”
陆舒韵露脸上依旧是冷淡的神情:“是不是只要我嫁给你,你就肯给我爹解药?”
王尧欢喜地笑道:“那是自然,我娶了你,他便是我的岳父大人,我自然会对他如亲生父亲一般。”
他说这话在陆舒韵耳朵里却颇似讽刺。她爹好心收他地做义子,他却从未把她爹当亲生父亲一般对待,如今义父变岳父,他便能待他如生父一般了吗?
“韵儿,你好好歇息,我叫人连夜为你赶制几套宫服,明日你便还是当年风光的郡主。”王尧说着起身,高兴地在原地踱了一圈,不等陆舒韵回答, 便急匆匆的出去了。
四个小丫鬟里最小的那个虽然胆小,却是个碎嘴,见自己害怕的王大人走了,舒了一口气,向陆舒韵投来羡慕的目光:“小姐,王大人对你真好。”
陆舒韵勾着嘴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尧对她的好自然是好的,可也是他毁了她的家,这种好,还不如不要。若是她当年早知如今这一切,宁愿她爹将王尧赶出府去,也不该那般接纳他。
第二日,半晌午,陆舒韵就按在梳妆镜前一通描画,直画了一个多时辰,也不知道往她脸上扑了些什么东西,厚厚的一层,那味道香的刺鼻,直呛她咳嗽才作罢。
随后又是一套厚厚的华服,里三层外三层。
陆舒韵看镜子里的自己,她如今的样子哪里还能穿这种华贵的衣饰?整个人又黑又胖,满头朱钗金饰,和养猪暴发户一样,不过王尧的审美一向恶俗,今日为了稳住他,让他放松警惕,就都按他的喜好来就是了。
看望过煜王爷,他依旧在昏睡之中,老贾脸上的愁容越盛,每隔一阵便要去试试煜王爷的鼻息和脉搏。
“贾伯伯,你千万不要离开我爹爹身边半步,他就你这么一个忠心的人,你可千万别离开。”陆舒韵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叮嘱老贾。
其实她到不是怕老贾离开煜王爷身边,而是希望陆惊蛰的人来救人的时候能将他一起带走,若是独把他留下,王尧回来发起疯来肯定会对他不利。
老贾却没听出陆舒韵的提醒来,只是连连点头:“是,小姐,你放心,老奴绝不离开王爷半步。”
陆舒韵再看一眼沉睡中的煜王爷,将他那形容枯槁的模样看在眼里,轻叹口气。
爹,你千万要坚持住,只要出了这囚笼一样的煜王府,你定能好起来的!
想罢,她与王尧并肩离去,坐上驶向皇宫的马车。
皇宫她小时候出入过无数遍,那时候她是身份尊贵的郡主,可现在,她却只能做王尧的附属品。她现在的模样,恐怕整个宫宴上,也只有皇帝和王尧能认得出来她是谁吧?
虽然距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可街上已然是人流涌动,摩肩接踵。陆舒韵透过窗纱看到人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心中感到麻木,忽然,另有一辆马车从后面驶来,同他们所坐的马车擦肩而过,带起那马车上的窗纱,陆舒韵一刹那看清那马车里的人,一个愣神,那马车已经擦过他们匆匆而去了。
也许他只是有事也走这个方向吧?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进了成华门,所有前来参加宫宴的人都得下马车步行入宫,王尧跳下马车,伸手来扶陆舒韵,陆舒韵才一下车就看见了方才那辆与他们擦身而过的马车停在一边。
她忍不住吸了口气,“前夫”与“新欢”都在?莫非这宫宴是她的修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