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岩还是头一次来京城,他义父以前带着他大江南北的跑,唯独不来京城,听说是京城里有他的仇家,所以不敢在京城里露面。
京城里的花花世界果然是他这个乡下人想都不敢想的,光是这么一条街,就够他逛个一天,不用说京城纵横上千条大道了。
不过也世事难料,当初几次差点把他揍的半死的余美人,谁能想到竟然是个是郡主?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吃惊,而是实在没法想象,从小锦衣玉食的郡主竟然还有如此虎背熊腰,面如夜叉的。他深深怀疑,定然是因为她长的太丑,所以被皇家抛弃了。
按照余美人给他画的地图,他去了周家饼铺买了梅花饼,唐记买了糖炒栗子,还去东城买了包子,又去成衣铺买了两身男人的衣裳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
依余美人的嘱托,他专门绕了一段路,路过煜王府附近。正巧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看什么东西,看完的人无不啧啧叹息,左岩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挤进去一看,原来是一张布告。
左岩才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急忙挤出人群,急匆匆的离去。
余美人藏身在树林里,远远地望着京城的城门口。
城门口都是王尧安排的人,她连半步都不敢靠近,只能靠着左岩混进城去采买些东西。
左岩这个人爱凑热闹,进了城没几个时辰回不来,于是余美人重新藏回林子深处,坐在地上发呆。
陆惊蛰虽然答应了要救她爹出来,可王尧最近就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成天守在煜王府,陆惊蛰有天大的能耐,也找不到把煜王爷带出来的机会。
“余大姐,余大姐!”左岩气喘吁吁地从林子外边七拐八绕地钻进来。
余美人有些惊讶:“你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左岩把买来的东西堆在地上,拼命地喘着气,半晌才缓过来:“大姐,你……你说的那个煜王爷,他……他病了。”
“什么?”余美人噌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他怎么了?”
左岩终于把气喘匀了:“你不是让我绕道去煜王府周围走动走动吗?方才我看见他们府门前贴出了布告,说是王爷病重,请遍了御医也没有办法,只能重金请民间高人相助。”
余美人的脸色苍白,使劲地搓了搓颤抖的手:“可知道得的是什么病?怎么会连御医都没办法?”
“说是一种怪病,御医们也是头一次见,全都束手无策。我向那些人打听了一下,听说王爷如今卧榻不起,终日昏睡,每日只醒来一两个时辰,剩下的时候叫都叫不醒。”左岩把自己向那些百姓打听来的消息一字不落掉告诉余美人。
昏睡?怎么会忽然得上这种怪病?她爹虽然后来记忆全无,可身体一向健康,这病来的也太蹊跷了。
不行,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得去看看他老人家。
她拔腿便要走,被左岩拉住:“余大姐,你现在可不能进城,你没看见城门口查的有多严?就算你进了城,你知道煜王府门前有多少守卫?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你就这么进去,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得被抓!”
余美人急的直转圈:“可我爹他……他若是真的病了,我得去他身边陪着他。”他们分离的时间太长了,她害怕,再见他便是最后一面。
“大姐,我觉得此事有蹊跷。你刚被放出来得了自由,王爷就病了,还是这等怪病,未免过于巧合。此事我们得从长计议,免得中了别人的圈套。”左岩这个时候竟然出奇的冷静,给了余美人几分精神支撑。
余美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的确,她刚被陆惊蛰送回来,她爹就得了怪病,王尧这人诡计多端,说不定是他故意试探她。现在她是一颗游离在外不受控制的棋子,王尧肯定会想尽办法把她骗回去。
可,要是爹真的病了呢?她若是再不出现,便又要错过多久才能与他见面?
她想了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我今晚便要趁着关闭城门时进城。”
总是躲在城外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先前总想躲,可现在,躲避已然不能解决问题。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她要进城去,好好和王尧斗上一斗。
两人藏在林中吃了些东西,歇了一会,等着天黑。
天幕渐渐沉降,树林里都是归鸟的鸣啼,余美人把左岩买的男人衣裳穿在身上,用一种难闻的膏药把脸涂的蜡黄,头发也扎成男人发髻。
“左岩,你不必跟着我冒险,这些钱给你,足够你回到西陵。”余美人掏出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半袋银子,那是陆惊蛰给她的。
左岩就着暮色,虽然她此时已然变成个脸色蜡黄的胖男人,可他看见她脸上的坚毅和倔强。他把那银子推回去:“余大姐,我说过,我要做你的小弟,就绝不会在这种时候弃你而去。我陪你进城,你总能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余美人看看他,笑道:“我不会亏待你的。”
城门将闭,进出的人也少了许多,守门的士兵早已经是哈欠连天,只要关上城门,他们便能换岗回家。余美人在那些人里,看见了好几个王尧身边的人,不由得蹙了蹙眉。
她先前趁夜潜进城里去见景譞,也不过是命好,那晚王尧一心想守着景譞和煜王府,城里守备并未有如此严苛。谁知道几天之内,他竟然增派了这么多人。
王尧这王八蛋,肯定是替老皇帝干缺德事干多了,得了疑心病,不把事情算计的方方面面,就心痒难耐。
她挺直了腰板,和左岩装作一对兄弟,走入城门口。
那些士兵们看了一天人脸,早已经疲乏了,加上天色昏暗,根本看不清晰他们的长相,随便瞄了一眼,就放行了。
余美人刚要松口气,却听其中一个人喊道:“慢着!”
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