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说话的人声音沙哑,语调也并不激烈,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威压十足,叫人一个激灵。
王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主子,她不见了,有人把她给带走了。”
那人沉默了一阵,深深地喘了两口气,才缓缓问:“这个节骨眼上,是老二老三还是老五?”
王尧弓着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属下……属下还未查清,那些人做事极是干净利落,又撒出许多线索干扰,一时半刻,还未能及时查清。”
“王尧,你啊,是愈发的没用了。”那人说完,轻轻咳了几声。
王尧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和地面撞击发出重重的声响:“属下……属下该死,求您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定会把她找到。”
那人咳嗽的愈发厉害,王尧连忙膝行到桌前,端了茶水递到他手边。那人抿了一口,才一字一顿地说:“老二,老三,老五。老三生性莽撞,匹夫之勇,做不了这么干净。老二有野心,也有城府,他倒是有这手段,可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搅和这么大的事,不能没有一点水花。老五嘛,他倒是天高皇帝远,最近这些年越发的管不住他,已经摆脱了掌控……叫人盯紧些老二和老五,看看到底是谁?”
“是,那她怎么办?景譞已经到了京城,似是为寻她而来。”王尧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问。
“她有二心,从始至终未曾忠心于我。此番她不见了到也好,再去找个人送到景譞身边去顶替她。”他的声音低沉。
王尧想起景譞对余美人珍惜模样:“可,属下看景譞对她并非是贪图一时新鲜,再送个人过去,若他不肯接受怎么办?”
“哼!”那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女人之于男人,还嫌少吗?”
王尧应了一声,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景譞临窗看着外面街道上的人来来往往,皇城脚下,每一个人都衣着艳丽,高冠华服。匆匆忙忙,熙熙攘攘,或谄媚逢迎,或低眉顺眼,或笑里藏刀,每一张光鲜的脸上都有另外一张面孔。
这家酒楼的老板颇懂些附庸风雅的情调,请了人弹琵琶,为众食客助兴,那琴师弹的极好,曲调婉转,如玉珠走盘。许多人还专门进来点两道小菜,只为听这琴声。
景譞略懂琴音,听着那哀戚婉转的曲调,有些恍惚。正在此时,他的眼睛里晃过一个人的身影,有些胖有些黑,匆匆在人群之中一闪而过。
“丑丫头!”景譞喊了一声,匆匆追下楼去。
他的速度极快,把在一楼大堂里的吃饭的客人都吓了一跳。然而等他追出去,却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他仓皇的站在那里,到处搜寻她的踪迹,然而仿佛只是眼花了一般,她从未出现过。只有那些穿戴精致面容姣好的富家女子频频回头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少爷,您怎么出来了?”刘安从外边回来,就看见自己家少爷站在路当中发呆。
景譞回过神来,抿了抿嘴唇:“没什么,上去吧。”
刘安和景譞上了楼,关上房门。
刘安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来一叠纸,放在桌上:“少爷,关于陆惊蛰的消息都在这儿了。”
景譞拿起来看了几眼,眉头越蹙越深。
外面的琴声忽地一断,接着便是女子的一声尖叫:“大爷,你们放过我吧,我不过是个寻常卖艺的女子,靠弹琴补贴一点家用,你们……”
“大爷管你是谁,大爷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跟我走,到了我们府上,让你弹个够。而且,银子也比你在这儿赚的多的多。”一个泼皮的声音响起。
女子挣扎的哭闹声中夹杂着掌柜的小心翼翼的劝阻声:“两位大爷,大爷,这不可啊,这位姑娘也是我们请来的,并未卖身,你们这样不妥啊。”
“滚一边去。”一人的声音又尖又利“既然没有卖身你家,我抓她与你有何干系?”
大堂里边吃饭的多是过路的百姓和商人,谁敢阻止,那女子被两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抓着,哭的梨花带雨。
景譞挑了挑眉,露出一丝不耐:“刘安,出去看看,把人打发了。”
刘安应了,出去一阵,那两个泼皮果然不服,看刘安文质彬彬的,就想动手。没想到刘安伸手也利索,两下把人放倒了,那两个泼皮撒腿就跑没影了。
那弹琵琶的女抹了抹腮边的泪珠,通红着眼睛,对刘安施了一礼:“谢过这位公子。”
那女子生的极好,面容精巧,瓜子脸,柳叶眉,一双眼眸如含秋水。身段窈窕如蒲柳,尤其那一双弹琴的手,又细又长,纤白如玉,极是惊艳。虽然身着一身朴素衣裳,不点任何朱钗,却更多清纯之感,让人一看,就生出几分好感。
刘安怔楞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摆摆手:“没什么,是我家少爷叫来的,萍水相逢,出手相助而已。”
女子低眉顺眼:“小女子名叫朗月,两位救了我,小女子没什么可报答的,请让小女子为两位公子弹上一曲,以做答谢。”
“不……不用……”刘安想要推辞。
朗月抬起脸来,两道细长的娥眉蹙起:“爹爹教导我,要知恩图报,若是今日不能报答二位恩公,小女子没脸回去见爹爹。”
看到这样一张楚楚可怜的脸,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刘安竟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那掌柜的见此,也上来赔笑:“这朗月姑娘到我这里也不是一两日了,正是个有气节有风骨的好姑娘,这位公子,你便叫她为你二人弹上一曲报恩吧,不然呐,她可要记挂好久呢。”
刘安犹豫了一阵,才说:“那姑娘随我来吧。”
到了房门前,景譞正背对着门口坐着,认真地看着那些纸张。
刘安小声道:“少爷,这位姑娘要谢过咱们的救命之恩。”
景譞只是回头在那女子脸上扫了一眼,便重新转回身去:“我是让你去打发那些泼皮无赖,没让你救人,他们太吵了,打扰我查看线索。”
言下之意就是别自作多情,并不是为了救你。
“那……那少爷……”刘安有些尴尬“朗月姑娘想弹一支曲子,感谢咱们……顺手搭救之恩。”
景譞嗯了一声,眼睛盯在那一沓纸上,随口道:“就在门外弹吧。”
刘安抹了一把冷汗,少爷,您好歹怜香惜玉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