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韵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了很多很多,每一个细节都让她毛骨悚然。
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充斥着谎话、算计和阴谋,她不敢想象,自己还能相信谁。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依旧是那个纷乱的梦,梦里有爹娘和形形色色的人。
不同的是王尧从那个孩子模样变成了大人模样,笑着对她说:“你终于肯信我一回了,我绝不会做出如此伤你的事。”
她张着嘴,想要问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总也说不出话。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到身上一暖,一件带着体温的衣裳盖在她身上。
她睁开眼,看见景譞站在她身边,半弯着腰看她,白玉一样的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脸上满是关切和欣喜。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额头上的汗水:“你怎么了?如此慌乱。”
景譞抓住她的手,放在脸颊边,笑了:“没什么,我还以为,我又把你丢了。”
陆舒韵抿着嘴唇:“你以为我跑了吗?”
景譞眼眸里全是她的倒影,眉眼被夕阳镀上一层光晕:“韵儿,是我不好,不该用纳妾试探你,不该那么对你。我再不会逼你了,我会等着你,等到你愿意接纳我们成为你的亲人……”
脖子被人一把勾住,余音都被堵在缠绵的吻里。
一吻终了,陆舒韵抱住他的脖子,把下巴枕在他的锁骨上:“景譞,你们早就是我的亲人了,是我不懂。”
她太害怕了,害怕的不敢接纳别人。可其实,从他们已经成为她的避风港,让她有危险的时候可以躲在后面,不想面对的时候可以缩在他身后做缩头乌龟。
景譞沉沉地笑了,回抱住她:“幸好你没丢下我。”
他也害怕,害怕她真的会一去不回,害怕再也找不到她,害怕自己的作为伤害了她。方才所有下人都回禀没有找到她的时候,他几乎后悔的要切腹自尽了,好在,还有这么一处只有他知道的地方还能找到她。
“回家吧,祖母一天没见到你,已经着急的开始骂人了。”景譞拉起她的手。
陆舒韵一起身,一把短剑掉咣当一下掉在地上,两人都是一愣。
景譞把目光从短剑上移到陆舒韵脸上,狐疑道:“这是用来防着我的吗?”
陆舒韵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不不,不是,误会,误会!”
她方才躺在躺椅里太舒服了,就顺手把短剑放在身边,谁知道好死不死地这个时候掉出来?
景譞眯起眼,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你今天到底是出来干什么的?”
告诉你出来杀人的你能信吗?陆舒韵眼睛乱窜:“我,我就是想家了出来看看。”
景譞眼神愈发地不信:“回家要带着短剑?”
“这个……防身嘛,防身而已。”陆舒韵把短剑收好岔开话题“不是要回家吗?赶紧走吧,省的老夫人记挂。”
景譞不再逼问。
今天是陆惊蛰回朝的日子,方才他在街上又看到了陆惊蛰的人与一伙黑衣人争斗。陆舒韵在这个时候拿着短剑跑到大街上,很明显要么是为了帮助陆惊蛰,要么是为了堵截陆惊蛰。
陆舒韵因为心虚一直走在前面,后面的景譞忽然开口了:“你是不是的怀疑,是陆惊蛰杀了你爹?”
陆舒韵站住脚步,惊讶地张大了嘴,回头看他。
景譞淡淡地笑了:“先前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们的注意力多集中在你爹的事情上。后来我渐渐察觉很多事情发生的并不合理。”
陆舒韵叹了口气:“不合理又如何,现在不管是不是陆惊蛰杀了我爹,我们也是毫无证据,他倒是成了祁国的功臣,我们是彻彻底底地被当枪使了。”
景譞牵起她的手:“既然并不确定,你就敢带着刀剑来与人家硬拼?万一真的是他,你还有命在吗?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连他手下那个八宝都打不过。”
“那我能怎么办?”陆舒韵颓丧着脸“我只能想到在他入宫之前截住他了。”
两人说着话,手牵着手往景家走。
景譞捏捏她的掌心:“日后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定要说与我听,我是你丈夫,若是连我都不能说,你还能相信谁呢?”
陆舒韵嗯了一声。
才到景府门口,门口就涌出来一堆家家丁,泪眼汪汪地望着陆舒韵:“少夫人,你总算回来了!”
陆舒韵觉得莫名其妙,便见其中几个揩着泪:“少夫人你要是再不回来,老夫人就要把我们都赶出府了。”
景譞和陆舒韵对视一眼,一起失笑。
走到院里,就见景老夫人院子当中坐着,一脸别人欠了钱的模样,正对着一众家丁大骂:“一个小丫头你们也找不着,养你们有什么用?我的曾孙要是有什么闪失,你们都甭想在景府里呆了!”
有人眼尖,瞧见景譞和陆舒韵进来,和见了救星似的:“少爷,少夫人,你们回来了!”
景老夫人噌地从凳子上站起,几步走到陆舒韵跟前,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了一遍,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口气:“你说你个丑丫头,不好好在府里待着,成天作什么幺蛾子?就算要出去,也带上个丫鬟,你万一出去磕了碰了,我找谁说理去?”
陆舒韵听她语气虽然严肃,但是脸上关切的表情却是真真实实的,不由有些感动:“老夫人,我……”
景老夫人哼了一声:“你既然肯跟着这小子回来,还要叫我老夫人么?”
陆舒韵赞叹,老夫人真是通透的人啊,心里边时时都和明镜似的。
“奶奶。”陆舒韵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似的喊出这两个字。
景老夫人登时喜笑颜开:“傻丫头,这不就对了吗?以后可千万别乱跑了,如今你也不是一个人了,怀着我的宝贝曾孙可千万要事事小心。”
方才的一点感动瞬间消散,陆舒韵一脸黑线,景老夫人到底是根据什么确定他们才头一回就会怀上啊?
她斜瞥了一眼景譞。
景譞做了个无辜的表情。
这一场闹剧终于在景老夫人曾孙长曾孙短的话题里结束了,下人们如获大赦,各自回去。
“墨儿,公子和少夫人算是真的在一起了吗?”段岚吃着糖蒸酥酪,一边翻看着桌上的账本。
墨韵撑着下巴略一思量:“我觉得,还差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