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依旧甜美的笑脸，对着自己笑盈盈的端着那杯致命茶水，阿赞真的很想问一问，她真的舍得为了一个区区慕容瑾，将相伴十几年的自己给杀死吗？
可惜不用问，她的做法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阿赞只觉嘲讽又痛心，哪怕她端着的是毒药，他也心疼她举累了胳膊，竟然还怜惜的杯子接过。
看了看杯中澄澈并无异常的液体，又看了看眼前人伪装的纯洁无瑕的笑脸，阿赞的声音向从万里穿空而来：“公主，你我相识，已经十六载了吧？”
姜晚不知他为何不赶紧喝掉，还磨磨唧唧的扯这些有的没的，不由得有些着急道：“是啊，本公主今年芳龄十六，你大我两岁，至小就被养在我身边，我们已经相伴十六年了。”
“十六年了啊，时间可过得真快。”
“嗯，一晃十六年都过去了，你快喝吧，茶凉了，就不好喝了。”
阿赞瞧见她眼中的不耐，苦笑：“茶凉了确实不好喝了，那心凉了，还能补回去吗？阿赞与公主相识十六载，把公主当成天神一样对待，无论公主说什么，做什么，阿赞比任何人都支持，也比任何人都希望公主能过得好。”
“这辈子能遇上公主，是阿赞的福气，就是有些可惜，阿赞不能再见到公主嫁人了，原想着从这儿回去之后，阿赞能向王上求娶公主，咱们平淡相守一生的，没想，没想到……”
“呵，也罢，公主要阿赞做的，阿赞永远不会拒绝，阿赞比公主还了解自个儿，既然这是公主想要的，阿赞成全公主就是。”
说罢，掩下满心的自嘲与心寒，阿赞毫不犹豫的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
“公主，来生等等阿赞，不要再爱上慕容瑾那样的人了，他的眼里没有你……”
姜晚在他喝完毒茶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竟然全知道，她知道自己即将杀了他，也知道这杯茶里含着制命之毒，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接过了，就因为这是自己亲手奉上的，他愿意为她引咎赴死！
姜晚终于惶恐起来：“阿赞，不，不要！你怎么这么傻啊，我给你解药，我这就给你找解药。”
“没用的，公主……别为阿赞伤心，好好照顾自己，阿赞先走一步。”
“不，不，我不要，求你不要丢下我！”
姜晚惶然至极，慌乱的去找解药，然而阿赞已经毒发。
他眼神一突，身子一僵，口中喷涌出一口黑血，才一会儿就已经没了声息，只剩死不瞑目的不甘和无奈。
果真天道好轮回，他还是应了裴胧月的批命，也许，这就是他逃不了的结局。
“阿赞？阿赞！”
姜晚不敢置信的叫了声，然而并没有等到回应，他慌乱找解药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已经没了声息，躺在自己怀中死去的青梅竹马，突然就痛哭出声。
懊恼，羞愧，不安充斥着心房，姜晚不知道今日的做法对不对，也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私心和狭隘，她失去了什么。
她失去的，是这世上最爱她的男人啊。
而阿赞，至死也没有告诉她，裴胧月并没有死的事。
他满心欢喜的回来，以为姜晚会因为他的忠心，他为她达成所愿而感到高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她弃之如敝屣的残忍，她竟狠心要对他杀人灭口，这份血淋淋的残酷，让他如何承受？
他用生命践行了爱她一世的诺言，这个隐瞒，就当他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反抗吧。姜晚必须为她所犯的错误付出相应的代价。
人死不能复生，姜晚不是一个习惯沉溺在悲痛里的人，这是她的选择，虽然过程和她所想的有些出入，但结果是一样的。
一刻钟之后，她就已经迅速收拾好心情，将这个一心为她的青梅竹马推到一旁，慢条斯理的换了声衣裳，还给自己卸了妆容，扑上些白，让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一些。
做完这些，她才朝外喊了句：“刺客，我发现刺客了！”
小镇上大家住得都不远，她这惊恐的一嗓子，迅速就引来外头的一众将士，大家步调一致的冲进来，就见一个男人已经中毒倒在地上，他手上，还拿着一把染血的大刀。
而旁边的姜晚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看样子吓得不轻。
慕容瑾也再此时过来了，因为心系裴胧月的消息，这边一点动静他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所以听到姜晚喊叫，还以为发生了什么，连忙带人冲到她的院子。
姜晚见到慕容瑾，这才放下紧绷的神经，苦着脸挪到他身边，害怕的抓着他的衣摆，一遍遍的摇晃道：“怎么办啊瑾哥哥，这个人突然冲进我的房里，说要杀我，我都吓坏了，太可怕了。”
吓坏了？可是此人明明已经死了。
慕容瑾忍着不明靠近的难受，神色清冷的看了姜晚一眼，在她弱弱缩了缩脖子，终于放手之后，他才侧身去查看这具尸首。
尸首是个清秀的男子，看样子也不过十八、九岁，发紫的唇色昭示着他的死因，看来是中毒而亡。
慕容瑾皱了皱眉，蹲下、身来继续验尸。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大乾最优秀的锦衣卫指挥使，办过的案件不计其数，一般的死法根本难不倒他，而验尸是锦衣卫办案的基本功，他只需要看几眼，就知道这个人的大概死亡时间和死亡原因。
姜晚见他盯着阿赞的脖颈间看，心里七上八下得狠，这世上什么人都好骗，但眼前的男人决不是个容易相与欺骗的角色。
终于看完了，慕容瑾才开始问话：“你们，谁见过这个人？”
阿赞是姜晚一人的暗卫，来无影去无踪，姜晚也从不将他示人，当然没用人见过他。
这也是姜晚杀人灭口的原因之一，甭管阿赞怎么死的，这儿除了她师父，没有人见过他，也没用人知道他的身份，绝不会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意料之中的，所以所有人都摇了头。
姜晚怕慕容瑾看出端倪，赶紧道：“我看这个人一定是南皇庭潜藏在咱们这儿的细作，不然他干嘛要来杀我？他们南皇庭如今还贼心不死，妄图吞并咱们，所以故意派了人来挑起战争，一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