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那些士子们闹事,分工明确,绝不是一时起意能弄出来的动静。
楚峰自然不可能相信一个神志不清的贾志宇能弄出如此动静来,看来破局关键之处,倒是在贾志宇身边那个小厮身上了。
“张浩!”楚峰呼喊一声,指向小厮。
张浩立刻会意,当即寻了个空档,将贾志宇和小厮分隔开来。
“都过来搭把手!”张浩看着贾志宇身后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似乎有要过来给小厮帮忙的意思,急忙叫人。
看着小厮已经被围起来,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立刻戒备起来,面目狰狞,甚至直接将手中的麻绳等东西用力绷紧,一副要准备动手的意思。
楚家的仆从见状,哪里还敢随便上前。
楚峰却没有丝毫畏惧上前一步。
张浩见状,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急得跺脚,试图小声提醒楚峰:“先生!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几个人看着都习过武,万一动起手来咱们打不过的!”
楚峰却只是抬起手来,示意张浩不必担心。
随即还又往前了几步,对着那几个粗壮的汉子淡然劝道:“我怀疑此人和昨日在我府上闹事的人相关,此事我已报官,你们若是阻拦,我就只能将你们也一起留在这里。”
言语虽然激烈,但语气却格外淡然,似乎只是在说什么寻常事物。
此为打一棒子。
楚峰知道几人无非担心这小厮乃是贾志宇贴身的仆从,怕回去不好交代。
见几人并没有动手的意思,当即再次开口:“他虽然是贾志宇贴身的小厮,但毕竟只是个仆从,和你们也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我并不拦着你们带走贾志宇,让你们回去也能有个交代。”
楚峰话语直插几人心事,语气却格外严厉,显露出没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
此为给一颗甜枣。
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搭配上一正一反的态度,是为调和。
如此一来,几个人脸上动容了几分,开始踟蹰。
楚峰却并不趁热打铁逼迫几人立刻就做出决定,反而还摊手向他们建议:“你们若是一时拿不定主意,也可寻个地方暂且商量一下。”
几人自然也乐得商议一下,互相对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站出来,拱手对楚峰说道:“楚解元,请容我们商议一下。”
楚峰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便。”
几个人当即就商议起来。
也不走远,就在原地将脑袋都凑到一起,小声嘀咕着商量。
有一个声音格外粗重:“要我说,咱们把少东家弄回去就得了,其他人跟咱们又没关系。”
这话楚峰听到了,小厮自然也听到了,只是碍着贾志宇还处在要发狂不发狂的状态,他不敢随意松手,只能站在原地扯着嗓子喊:“你们要死!你们要是敢把我留在这,当心我日后扒了你们的皮!”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非但没起到他想要的作用,反倒是催促着几个粗壮汉子立刻做出了决定。
几人没再说话了,站直了身子,互相使了个眼色,还是方才开口和楚峰那个站出来。
又是拱手一礼:“楚解元,那我们就将少东家带走了。”
楚峰点点头,当即让开身子,方便他们按住贾志宇。
他自己则向张浩使了个眼色,让他动手按住小厮。
张浩全然没料到,看着如此危险的几个人,竟然在先生几句话之下就如此服帖地答应将小厮留下。
他一时又惊又奇,可这等事情,他在楚峰身边已经见过不少,并未因此失了方寸,急忙招呼人手一起按住小厮。
小厮还要负隅顽抗,却不料那几个粗壮汉子格外有力,几乎像是拎小鸡似的,将小厮直接一把从贾志宇身边拎开。
张浩趁机带着人将小厮一把按住,用绳子捆好。
贾志宇半疯半醒,并未太过反抗,几个粗壮汉子倒是也不用太多蛮力,只是其中最高最壮那个,反手将他拦腰一抱,扛在了肩膀上。
可怜贾志宇也是个堂堂七尺男儿,就这么被人当个沙包扛着。
几个人走之前,还向楚峰道了谢。
楚峰目送着几个粗壮汉子上了马车走远,确定他们不会杀个回马枪过来,这才转头看向小厮。
小厮已经没了之前叫骂的气势,缩着脑袋,却还是梗着脖子,一副不大服气的样子。
“把他扔到柴房去。”楚峰吩咐,又看了看周围受伤的人“去请个大夫来,给他们诊治一下,请大夫和用药的钱,记得做成账单,送到贾府。”
“哎!”张浩应了一声,手上给小厮捆绑的时候,狠狠加了几分力。
小厮疼得直嚎叫,嘴上却还不饶人:“啊!疼死了!你会不会捆人!”
楚峰听了小厮如此叫喊,觉他性子如此倔强,绝不会轻易开口,一把拦住了一旁想要去报官的仆从:“暂且先不要知会县府,将人就留在咱们家柴房,晾他一两天再说。”
仆从固然不解,还是点点头,束手去忙别的事情了。
当日再无什么旁的事情,楚府总算是略微安宁了一日。
次日起来,忽的有人通传,说是杜启辰来了。
楚峰当即一惊。
他前日里劝说杜启辰立刻离开,并非只是一时意气之举,实在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怎么这才一日多过去,杜启辰又回来了?
莫不是京城出了什么事情?
惊诧之下,立刻起身沐浴更衣,出了房门来见杜启辰。
一进正堂,见到自己父母正在主位上陪着,一脸的局促和不安,不住请杜启辰喝茶。
大伯楚天山倒是坦然些,但脸上写满了艳羡之情。
反倒是楚明,一副被亲爹压着才不得不来的样子。只是一味地往外眺望,似是恨不能立刻长一双翅膀飞出去。
楚峰踏进门来,一家子都像是瞬间松了一口气。
楚天河急忙站起身来:“峰儿快过来,快给恩师行礼!”
楚峰当即过去,先向杜启辰行了礼,但还是急忙问道:“座师,您不是已经回京城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杜启辰将手中茶盏放下,仰天哈哈大笑一声,站起身来,拍了拍楚峰的肩膀,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是要启程回京城的,但是路上实在放心不下你。”
说完这话,本来已经舒展的表情,再次严肃起来,习惯性地负手往门窗的方向走了两步:“被人举发秋闱舞弊乃是大案,我是断不能让你一个人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