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人虽然自己冲撞上了衙役的尖刀,却并未立刻死透。
张浩瞧见,立刻安排了郎中前来诊治,竟然真叫那老仆人捡了一条命。
虽然衣物和口袋里的东西都被鲜血浸染,衙役们还是从他身上搜到了从公馆里带出来的纸张。
今科秋闱在贡院在一声清脆的落锁锣声中正式开始。
而这些人证和物证也在科考开始后,被呈递到了提学大人的面前。
那老仆人虽然并未死去,却也因为重伤只能躺着由衙役们抬着送过去。
年轻仆人哭哭啼啼,哀嚎不住,几乎已经彻底失禁,大小解落了一地。
提学大人见到两人这个模样,忍不住捏着鼻子皱起眉头来。
张浩将自己之前留存的证据全部提交给了提学大人。
这也是之前楚峰吩咐下来的。
楚家这几日来的动静,桩桩件件,都有缘由。
而细究起来,全都是这两人的手笔。
张浩在楚峰的指示下,在发生怪事的地方仔细查探,几乎无一例外都能找到些残留的痕迹。
那所谓大半天见鬼,乃是用将烟花拆开,将里面的火药平铺开来。
看到有人来了,就将火药点燃,登时又是烟雾又是火光的。
用绳子牵着衣物在烟雾里晃动,装作是有无头无脚的鬼怪在行走。
也是他们走了狗屎运,那日正好撞上的是他们柜上一个胆子奇小无比的伙计,见到火光烟雾,本就吓得直哆嗦。
一看到有衣物像是凭空漂浮,登时吓破了胆子,直接就高喊着有鬼跑开了。
这等把戏,哪里能瞒得过楚峰。
他在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就立刻让张浩过去调查。
果不其然,在所谓见鬼了的地方,找到了留在原地的残余火药和烟花纸屑。
还有用来装神弄鬼的衣服和绳索。
那日张浩找到了这些东西,立刻就提议将东西呈递给提学大人。
做这种事情,无非是想要扰乱楚峰的心思,让他在即将开考的时候,没有办法专心温习。
提学大人看到了张浩提交的证据,气的将手中惊堂木一拍:“你们二人,为何心思如此歹毒?!”
可张浩却不急不躁,反而拱手行礼,向提学大人解释:“大人,扰乱我家先生备考温习却还并非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提学大人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让张浩继续说下去。
他知道,眼前站着的虽然是只是楚峰的掌柜,但这一切分明是在楚峰的算计之中。
之前楚峰给他的那封信中,早已将这一切全都写在其中。
虽然早已听闻楚峰不过六岁头上就得以从洪水中救下整个安平县,以区区蒙童身份,就得万民自发建立生祠。
但今日才算是亲眼得见,虽然不过是管中窥豹,却也惊叹于楚峰的神机妙算。
虽然他这期间全程只是在紫家温习备考,却能将这一切全都仔仔细细的算得一清二楚。
此时闹鬼一事已然有了解释,提学大人自然也就好奇起来。
之前不是还有什么妖怪邪祟在楚家深夜张口吐露人言,眼看着秋闱已经开考,就算要纠察主考官可能泄题一事,也要等解封了才行。
况且此事关系重大,定然要向上呈递到刑部会审,他这里自然还是要先行将一切疑点全部厘清,方便后续查问定罪才是。
当即手中惊堂木再次一拍:“楚家最近几日里的种种怪象,可都是你们所为?快快一一招来!”
一老一少,老的已经出的气比进的气要多了,眼看着半死不活的。
那年轻的已然被吓破了胆,也不知就这样两个人,因何缘故竟然就有了在科举中行舞弊之事的胆子。
一瞧见两人这般模样,提学已然心知肚明,这件事情背后,必然还有其他人在其中指使。
否则就眼前这两个人,老的莽撞,少的胆小,怎么可能成事。
可却偏偏就是这两个人,似乎能将事情做的仿佛天衣无缝。
若不是楚峰送了信给他,他依着线索查察,竟然真的找出大量的舞弊器具来。
莫说是什么笔墨纸砚,就是身上的衣服,乃至于一根小小的发簪,都暗藏乾坤。
里面竟然全都是各种小抄。
除了四书五经各种注解原文这等低级的内容,甚至还有传闻中京城里的翰林学士所做的文章,可供考生在考场上参阅。
可也就是这样两个人,竟然将楚峰家里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莫说是寻常百姓,就是他身为提学,也难免因为楚峰家中的种种事情而多加关注,竟然未能留意到就这么短短几日间,这些舞弊用的器具,居然已经在士子中大为风靡。
几乎已经到了人手一套的地步。
这等事情若是传到了京城,乃至于圣上耳中,他南燕州治学风气竟然如此之差,莫说是头顶上的官帽,就是他脖子上的脑袋都怕是要保不住了。
而且看样子,楚峰非但被他们当成了掩人耳目的烟雾弹,还要被当成是替死鬼。
眼前这从公馆流出来的纸张虽说一个字都没有,但只要从公馆流出的纸张出现在了一个今科要参考的士子家中,那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的。
公馆管控甚为严苛,何止是一张纸不能出去,就是连日常所产生的污秽之物,也只能暂且在公馆内堆放,等到秋闱结束之后,才能开锁清理。
可偏偏在这样严格管控的公馆中,竟然莫名有纸张流入了士子家中。
这等事情,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是小事。
轻则流放,重则人头落地。
若不是楚峰提前布局,在人还没能将纸张栽赃陷害到他头上的时候,就把人扣住了,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麻烦来。
只这么一想,提学就一脑门子冷汗。
头皮更是发麻,连带着脊椎骨都一阵一阵儿的发凉。
手上惊堂木自然没敢省着力气,“啪”一声拍下:“你们两个,速速将实情全部说来,不许有任何欺瞒,不然重责不饶!快快从实招来!”
那年轻一个被这一声惊堂木惊得差点儿原地跳起来,急忙叩首:“招招招,我们都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