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雪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晋青阳脸色的变化，急忙将关注点从别墅外闹腾的林小哲身上转移到晋青阳身边，关切的问，“大爷，怎么啦？”
“没事。”晋青阳目光闪烁了一下，身上的寒气一闪而过，轻柔的对蓝雪竹说，“我去处理点事情，你自己注意一点伤，我忙完了帮你支床。”
说完，不等蓝雪竹再开口，他起身大步的走了。
蓝雪竹歪着脑袋凝视着晋青阳的背影：奇怪，她刚刚明明看到了他身上凛冽的冷意，可前一刻他还是温和的呀！
这是又出什么事情了吗？
……
书房中，晋青阳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看着晋亦然。
一个晚上过去了，晋亦然身上的气质，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整个人冷冷的，好像一夕之间长大了，不再是曾经的青葱少年了。
同样，晋亦然也在看着晋青阳，垂在腰间的手紧紧的捏在了一起，根根指关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跳。
他的面前，放着他签好的晋氏集团郦城分公司的转让协议，文件的乙方签上了他的大名：晋亦然。
相对沉默了很久很久，晋青阳的视线从他的脸上一收，手一伸拽过了协议，钢笔刷刷两下，在甲方也签上了他的大门。小秘书见状，急忙从公文包里掏出公章，一页页的盖着。
整个书房中，飘满了盖公章的声音。
“大哥……”晋青阳犹豫了很久，才开了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接受郦城的生意？”
“意料之中，无需多问。”晋青阳面无表情的回，“我即已给了你二选一的机会，便不会再干涉你选哪一条。但小七你记住，你是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有成年人的规则。”
“不是的大哥！”晋亦然解释道，“我接受郦城的生意，接受你的启动资金，不是为了五哥。”
晋青阳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昨晚，我一夜没睡，我想了很久很久。我记得大哥说过，被人庇佑着，总不及自己庇佑自己。一个人的命运，总是捏在别人的掌心里，那就算过的再好，也终是一只扯线风筝，能飞多远能飞多高，只看放风筝那个人的心情。”晋亦然的目光坚定无比，“我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我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任何人，我要自己强大起来。”
“挺好。”晋青阳微微一笑，点评道。
晋亦然凝视着晋青阳，眼眶忽然又红了一下，声音微带着哽咽，“大哥，对不起。”
“人都是为了自己而活的，没什么对不起的。”晋青阳波澜不惊的回，“你记住，人活一世，如果都不懂爱自己，那就算有万贯家财于身，最终也只是活的醉生梦死。”
“好，我记住。”晋亦然用力的点头，“那，大哥，我走了？”
晋青阳并没有挽留，应道，“嗯。”
晋亦然使劲的握了握拳头，转身。
但，也不过只是刚转过身，他的脚步又停住了，加重语调背对着晋青阳强调道，“大哥，我是去郦城，不是回家。今天一大早，我就让洪叔去郦城买房子了，以后我可能会在郦城定居。”
“嗯。”晋青阳还是没有太大的反应，回道，“安身立命，先安身，后立命。安身的地方，记得找自己喜欢的。”
“大哥……”
“郦城公司换的事情，不会第一时间在高层中传开，你过去第一件事情得弄清楚企业内部的组织架构企业文化，尤其要注意公司内部有无党派之争，再就是业务往来，财务资金动向。这些事情，你身份一旦曝光，便不太容易了解，你要知道，哪怕你贵为总裁，什么都不去了解光凭下属汇报，公司里那些中高层想要欺上瞒下，也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你可以不用那么急着走，向薛副总请教一下。”晋青阳道。
晋亦然一忍再忍，终是没忍住，眼睛一垂，豆大的眼泪唰唰的落了下来。
晋青阳缓慢开口，“今天你可以落泪，但从我这里离开后，你便是一个公司的了，不要再让人看见你羸弱的模样。真正强大的人，就算遍体鳞伤，也会咬牙忍着。”
“我我知道了……”晋亦然用力的擦去泪水，咬紧牙关道，“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掉眼泪。”
晋青阳没有说话，视线移向了窗外，继续道，“等你将郦城公司全部的情况了然于心，再开一个中高层会议。这个会议到底以什么形式开什么内容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观察他们的言行性格处事方式，各部门领导之间的关系。你要清晰的明白，什么时候需要先立威后立德，又是什么时候需要先立德后立威。”
晋青阳平静的说着，晋亦然安静的听着，听了很久很久，晋青阳终于停止了言语，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前期，公司若是有亏损，不必急躁，我给你的资金很充足。郦城那边有两个新项目孵化计划，我考察过，若是孵化成功了，将会改变郦城的商业格局。若新项目孵化失败，可以回来找我。只要你开口求助，晋氏集团的资源你可以随便用。”
“好，老大说的，我都记着。”晋亦然用力的点头，鼻尖一阵阵的泛酸，但却极力的强忍着。
是谁告诉他，老大六亲不认，残忍粗暴的？
老大，明明那么好……
这些，他完全可以不教他的，就让初涉商场毫无经验的他慢慢的摸索，将自己撞的头破血流。
他深呼吸，努力的平复着情绪问，“老大，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吗？”
“前路且长，别人的言语只能做到提点的作用，具体该怎么做，做到什么样子，还得看你自己。”晋青阳回，“并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可以走了。”
“好！大哥，珍重，再见。”晋亦然重新转过了身正面对着晋青阳，忽然腰身半弯，对着晋青阳行了个大礼。
完事，他再也没有做任何逗留，大步的离开。
晋青阳的视线透过窗子，望着小七那坚定而又决绝的步伐，忽然觉得那道背影那么的熟悉，宛若当年的他似的。
“喂，晋大爷，小七这人，行事干净果断，对自己下手毫不犹豫，昨晚让他做选择，今天一大早人还没过来，就让洪仲去郦城寻住宅了。”林小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书房外门，抱着胸靠在门框上，提醒晋青阳，“小七这种人，要是真正成长起来，或许比晋北元要让人头疼多了。你确定你要给他时间成长？”
一个对自己那么残忍狠辣的人，要是一旦成长起来，对别人恐怕会更残忍更狠辣。
给自己培养对手……
他基友那么多，唯有晋变态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