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的地方，已经肿了，跟个馒头似的。
自责感，满满的爬上了心疼，好半晌他才问，“小五给你正的骨？”
“嗯。”蓝雪竹还是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件事情相比他日被不小心传进晋青阳的耳朵里，不如她实打实的招了。
这个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嘛。
瘪了瘪嘴，她控诉脸，“他正骨好疼！我不想要他正的！要是换你来，该多温柔啊！我都说了，不要他弄，可是他偏偏要弄！还有我头上这伤，你都不知道他包扎的时候手劲有多大，好像跟我有仇似的……”
小嘴喋喋不休的动作，宽大的怀抱忽然将她整个圈在了怀中，熟悉的感觉压住了她的颈窝，大手按住她的后背。
蓝雪竹的嘴巴停住了，小手也轻轻的放在他的后背上，顺带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拍小孩睡觉一样的拍法。
不言不语，就这么抱了十来分钟。
他低音炮般磁性的声音贴着耳畔落入心底，“对不起……”
蓝雪竹的心猛一动，“什么？”
晋青阳道，“下次，我一定好好的检查四周，再也不把你一个人丢在黑暗中。”
她说，她怕黑，怕鬼。如果他离开的时候，好好的检查一下就好了，她也不会因为怕黑怕鬼吓的扭到脚伤到额头。
原来，他是在介怀这件事情……
蓝雪竹的眼睛弯啊弯，弯成了月芽儿，嗓音清甜的说，“下次跟着你，我提前跟你打招呼，你不准因为我偷跟着你或者偷听你讲话生气，那样你就不会丢下我啦。”
晋青阳纠正，“没有偷跟或者偷听。”
蓝雪竹茫然，“什么？”
他缓缓开口，声音比她所玩的那些乐器还动听，“除了那件事情，你什么都可以听，我去哪里你都可以跟。”
“……”蓝雪竹愣了足足有十秒钟，才反应过来。
双臂一用力，将晋青阳抱的更紧了，重重点头，“嗯。”
听着她清脆的回答，晋青阳长长的舒了口气，偏着脸在她的颈窝上用力的亲了一下。
再次确认了，这是不是幻觉，她没有离开。
自那一年，她头部重创，醒来后将他忘了个彻彻底底之后，一对上她，他的心都处在焦虑的状态。
这也许是一种病，一日不将那些芒刺一根根的拔出，他就不能安寝。
蓝雪竹道，“那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晋青阳，“问。”
“就是……”蓝雪竹犹豫了一下，思量着问，“那天爷爷介绍家族里的叔叔和弟弟们的时候，似乎少了好几个人。他们……都死了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晋青阳点了点头，“嗯。”
得到了他确切的回答，蓝雪竹的心里忽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半晌，又问，“他们，怎么死的？”
空气一秒钟变的冰冷，虽然他还将她抱在怀中，语调听起来却生硬极了，“你何不问我，他们是不是都是我杀死的。”
“我……”蓝雪竹语塞。鼓起勇气用力的捏了一下晋青阳的手，蓝雪竹承认道，“我是听别人这么说来着。那你能跟我说实话吗？他们，是不是都死在了你的手里？”
心中确定无疑，她喜欢他。
可是，依然介意他是不是六亲不认的杀人凶手。
晋青阳推开了蓝雪竹，起身走到了窗前。
蓝雪竹心一紧，紧步跟着他，仰望着晋青阳的背影，呼吸骤然变的凌乱不堪。
晋青阳背对着蓝雪竹问，“若是，我的回答是‘是’呢？你打算如何？”
“我……”一想到那么多的叔叔和那么多的弟弟，都死在他的手里，她的心便没办法平静下来。明亮的眸子，悄然的黯淡了下来，蓝雪竹望着自己的脚尖，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听你的。”
在她的脑海里，这是一个处处受法律制约的社会。
晋青阳转身望着蓝雪竹。
低着头的她，每一个动作和神采都写满了‘惶恐不安’四个字。
心中顿时不忍，晋青阳重新走回她的身边，单手托起了她的下巴让她的双眼与自己的目光相视。
他开口道，“对于你的问题，我只想说，事关人命，晋家从来都不是法外之地，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在人命之前凌驾于法律之上。”
“你……”蓝雪竹怔住了。
晋青阳的瞳孔紧缩了一下，刚刚还温着的心口逐渐转凉。
她这是，不信任他吗？
她宁愿相信那个满嘴搬弄是非的温苏雅，也不愿意相信他吗？
心中的困守，逐渐凝结成冰幕的时候，笑容在小丫头的脸上忽然划开，她扑进他怀中扑的那么措不及防，欢喜雀跃的说，“我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我的晋大爷，才不是十恶不赦草芥人命嗜血残暴六亲不认虐杀亲族的男人。传言就是传言，不可信的。”
“……”晋青阳又是沉默半晌，“那若说，我是呢？”
“是什么？”她茫然的抬头，好奇的望着晋青阳。
晋青阳张了张嘴，最终闭上，摇头。
她像是只小猫儿，重新往他的心口缩了缩，蹭蹭，嘟囔道，“晋大爷……”
“嗯？”
“我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
“问。”
“刚才，你是不是怕我不见了？”
“……”
晋青阳又一次没有回答蓝雪竹的问题。
纵使他不回答，蓝雪竹也明白。回来的时候，遇见几个佣人，她们害怕的神色那么的明显，瑟瑟发抖的跟她说，晋青阳在发疯似的找她。
若找不回来，所有人都可能遭殃。
所以，她才忍着脚踝的痛，欢快的跑进了书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中，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撒娇。
只要她撒娇，他一准儿心软。
“大爷，我的晋大爷”小手悄默声的摸到了他的手掌，慢慢的塞满了他的指缝，她小声的糯语着，“我再跟你说一遍，除非外界不可抗力的因素，否则我永远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沉静，死死的沉静，静的两个人呼吸交缠的声音都清晰可听。
蓝雪竹在沉静中，用力的补充了两个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