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时间还早，我慢悠悠地在集市上闲逛。
［打死你这个野种!］
［他的眼睛还是红色的。］
［不详之人，打死他!快!打死他!］
巷子里，一群八九岁的孩子正在殴打地上的一个小男孩，地上的身影抱着头，蜷缩成一团。
［你们在干什么!］见我过来，那群小孩四散而逃。
我瞅了瞅躺在地上满身伤痕、一动不动的人，思索着我要不要挖个坑埋了，毕竟曝尸街头不太好。
还没等我有动静，男孩就快速从地上坐起来，警惕地看着我。
［你好?］我尝试沟通。
对面的小孩只是警惕地看着我，一声不吭。
我这才看清他的容貌，红色的瞳孔，也难怪会被人认为不详。
我俩在那大眼瞪小眼。不知过来多久，“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我看向他，挑眉，［饿了?］
他蜷缩成一团，脸有些红，眼神不善。
最后，我带他去吃了碗云吞。
毕竟，他要是再不吃点东西，我就真要给他挖坑了。
［你叫什么？］
［……陆言。］
今天是上元节，街道上热闹非凡，河里放着各种各样的彩灯。
我在前面逛，陆言就偷偷在后面跟着我，也不上前。
来到河边，看着河里成群的灯，我叹了一口气，扭头，［为什么要跟着我?］
陆言还是不说话。
我不禁有些头疼，这孩子，莫不是个哑巴?
［我不知道该去哪。］谢天谢地，他终于开口了。
［那你也不能跟着我啊。］
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
面对这样一个孩子，我最多只能给他一顿饭或一些银两。
因为我，很快就要死了。
我蹲下，施法掩去了陆言的红瞳，在他震惊的目光下，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两。
［你看到了，我不是人，拿着这些钱，活下去吧。］
陆言接过钱袋，对我深深一拜，［我会报答你的。］
我笑了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05
回到天宫，我的生活跟以往没有什么不同，最起码我是这么觉得的。
直到王母娘娘千年举办一次的蟠桃宴即将到来。身为天帝的女儿，我正在忧愁送什么礼物好。刚好听说东海有颗巨大的夜明珠，我就打算把它当做礼物。
东海下，我看着眼前柔弱清纯，仿佛菟丝花一般的沈倩倩，感叹缘分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
［栖月公主。］沈倩倩对我行了一礼。
［嗯。］我面无表情应道，拿了夜明珠，转身离开。
［栖月公主，请留步，倩倩有话对你说。］见我要走，沈倩倩急忙开口。［倩倩一介凡人，幸得战神大人垂爱，还望栖月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哦。］我不冷不淡地回应。［倩倩自知您与战神大人有婚约，但倩倩只求能留在战神大人身边，不求名分，还望栖月公主不要赶我走。］
沈倩倩哭得梨花带雨，好生可怜。
我一头雾水，这婚约不是已经解除了吗？这姑娘不是在场的吗？
［栖月公主，我并不是故意插入你们的，只是我与战神大人实在是情投意合，还望您成全我们。］说着，她突然朝自己来了一拳，口吐鲜血，唯美地倒地。
［倩倩!］墨萧慌张的声音传来，抱住沈倩倩，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太上老君的仙丹。只是仙丹有些大，卡在沈倩倩喉咙里。
［倩倩!你醒醒啊！醒醒啊！］墨萧死命抱着沈倩倩，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看着沈倩倩翻着白眼就要窒息了。
我一脚把墨萧踹开，拎着沈倩倩，朝她后背一拍。
［噗噗噗!］沈倩倩喘过来气的同时，还噗噗地吐着献血。
我估计她那是刚才那一拳内伤没好，又被墨萧这个脑残玩意给憋的，然后又被我那一掌给打出来的。
［倩倩!］墨萧又跑过来，抱着沈倩倩，眼神狠戾地看着我，［是你!是你!是你嫉妒倩倩，害了她!］
我略感无语，大哥，不是你喂她仙丹，把她噎住了吗？
沈倩倩很敬业，这种时候也不忘初心，倒在墨萧怀里虚弱道，［不怪栖月公主，都是我的错，这跟栖月公主无关。］
说完，便晕了过去。
［倩倩!］
凌霄殿里，墨萧沉着一张脸，天帝坐在上面也沉着一张脸。
别说，还挺像的。
［栖月公主，如此欺辱我的妻子，还望天帝为倩倩主持公道。］
妻子?我看向墨萧，［你先把我们之间的红线解除了再说。］
墨萧厌恶地看向我，［那是自然。等到月老回来，我定会与你这恶毒之人解除红线。］
我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我跟墨萧是一起长大的，算是青梅竹马。
只是长到半路，我这个青梅不长了。
06
我是在三岁那年遇到墨萧的，那时他正因为偷吃糕点而被揍。
我出手，救了他。很简单的一件事，然后他就缠上我了。
墨萧是突然出现在天宫中的，母亲据说是一只妖。
看着地上伤痕累累的男孩，我大手一挥。［以后，你就跟着本公主混了。］
那年我三岁，他六岁。
墨萧对我是极好的，不管做什么，他都陪着我。
我砸了太上老君的丹炉，是他替我背的锅。
我被罚抄书，也是他替我写的。
我想要什么，墨萧就会千方百计送给我，即便他仙力不高。
［墨萧，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也曾这样问过。
墨萧摸着我的头，笑得温柔，［小公主要快快长大。］
［为什么？］墨萧不说话。
我看着墨萧俊逸的脸庞，内心思绪万千。正常情况下，我们应该是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可不正常的来了，一直到墨萧成年了，我还是十岁的模样。
天帝找人来看过，说是因为我的母亲，也就是天帝的妻子，曾经天族的神女，所以我的成长周期与别人不同。
天帝急得头发都快秃了，墨萧也整天愁眉苦脸的。我看不下去了。
［至于吗？我又不是不会长了。］墨萧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懂。］
自那以后，我就极少见到墨萧。每次他回来都很疲惫的样子，一沾床就睡了，连衣服都不换。
这天，我逮住偷偷出去的墨萧。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去干什么啊？］
［我有点事，你去睡觉吧，小孩子睡的太晚对身体不好。］
［……我只是身体小。］
我跟踪墨萧来到一片树林里，看见他不断地挥动手中的剑，一下又一下，缓慢而坚定。
［墨萧。］我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墨萧吓了一跳，手中的剑差点刺到自己。
［栖月公主!］
我看着他磨出鲜血的双手，不知作何感想。墨萧的天赋不好，即使再努力，也是徒劳。
［回去吧。］
墨萧跟着我回去了，路上我问他，［你很想变强?］
［是的。］
［为什么？］墨萧眼神坚定，［只有变强才能让自己不被欺负，才会有话语权，才能……保护栖月公主。］
说到最后，墨萧的脸变得通红。
［你会如愿的。］那天晚上，我将“种子”种入了墨萧的心脏，“它”会让墨萧拥有绝佳的天赋以及强大的力量。
也就是从那天起，天族最有天赋的栖月公主一夜之间变成废人。
可随着时间流逝，自墨萧天赋、实力越来越强，越来越受重视后，他就在没找过我。
直到他在神魔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成为战神，在凌霄殿封赏时，我们才再一次见面。
看到我时，墨萧的神色一怔，然后扭过头当我不存在。
我心下一寒，同时也明白了，那个说要保护我的少年，再也没有了。
［天帝，墨萧战神与栖月公主青梅竹马，天作之合啊！］
［是啊，要不将栖月公主许配给墨萧战神吧，成全这一段缘分。］
众仙笑呵呵地提议。
［不行!］天帝却突然发怒，厉声喝斥道，［栖月年纪尚小，岂能婚配。］
最开始提议的那个仙人似乎想说些什么，看看我十岁的身体，再看看墨萧，闭上了嘴。
在这沉寂的氛围中，月老举起小手手，［那个，刚才讨论得太兴奋，我不小心把栖月公主的姻缘线跟墨萧战神连到一起了。］
［……］
万般无奈之下，我与墨萧定下了婚约。
许是对我的愧疚，墨萧没有异议。
而我，我的意见，对天族来说向来不重要。
07
天帝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墨萧。没听我解释，也没听墨萧说的长篇大论。挥了挥手，让我俩都回去了。
［可是……］墨萧很不甘心，想说些什么。
［墨萧。］天帝语气平静，看着墨萧，［栖月是仙族最受宠爱的公主。］
是的，我的母亲是神女，父亲是天帝。我从一生下来就备受瞩目。
空有美貌，没有实力的公主对于天族唯一的作用就是拉拢那些有功的仙人，或是嫁去其余五界维持两界友谊。
早在墨萧成为战神与我定下婚约之前，就不断有仙人提出让我嫁出去。
我不懂，毕竟我虽然心里年龄很大，但身体当时真的只有十岁！
天帝驳回了那人的意见，并将他贬入凡间，自此以后，再也没人提过这回事。
天界渐渐开始传，我是天族最受宠爱的公主。要不是凌霄殿上月老来的那一出，估计我能单身到老。
08
王母的蟠桃会上，我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裙，金丝缠线镶边。
我进来那一刻，整个大厅鸦雀无声，不是被我美貌给惊到了，而是……
我转身，果不其然，墨萧正带着沈倩倩走来。
最主要的是，我和沈倩倩穿的一样。
喔豁，撞衫了。
墨萧看到我，也是一愣，然后满眼厌恶，［你打伤了倩倩，如今又穿着和倩倩一样的衣服，又有什么阴谋!］
我懒得理这有被害妄想症的脑残，坐到自己位置上。
宴会渐渐热闹起来，我看着沈倩倩的衣服，有些疑惑，我的衣服都是定制的，怎么会有同款呢？
［公主殿下。］沈倩倩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拿起一杯酒，［这杯酒就当是我敬公主殿下的，希望我们以后能好好相处。］
我坐在原地，没理她。
沈倩倩也不觉得尴尬，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公主殿下，我们要好好相处啊~］说完，直接倒了下去。
［倩倩!］我神色平静地看着这副兵荒马乱的场景，不管是墨萧对我的咒骂也好，还是周围仙人的议论。
我摩擦这酒杯，心想，沈倩倩果然还是如上一世一样。
只不过上一世不存在什么战神墨萧，沈倩倩对付的对象也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