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室昏暗的烛火中，肆景不自觉地将目光落在躺在床上的苏子攸身上。
她脸庞白皙，五官精致，看着看着，肆景的心就柔软了下来。
“无论外界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丝毫。”
说着，他目光柔和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随后，翻身上床，长臂一揽她纤细的腰肢，就合眼闭上。
苏子攸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馨香，爱人就在自己怀里的这一认知，令肆景感到无比的安心，没有多久，他就沉沉入睡。
但不过一两个时辰，他就猛然被噩梦惊醒，“思雨！思雨！”
额头上都是冷汗，肆景脸色苍白，神情惊慌失措，手上一个失力，狠狠地掐住了腰肢上的嫩肉。
“啊！”被这突然的疼痛蛰了一下，苏子攸悠悠转醒。
结果一睁眼，就看见睡前还温柔惬意的爱人，此时正一脸后怕地盯着她的脸。
“怎么了，阿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子攸有些担心地把手抚上了肆景的额头。
“没什么，就是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而已。”
肆景紧紧抓住她伸过来的手，眸底仍残余些许的恐惧。
“到底是多么可怕的噩梦，竟然会把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妖王大人吓成这样？”
难得见到肆景面上显露出如此脆弱不堪的表情，苏子攸有些好奇之下，心中不免生出一些打趣。
这样说着，却还是从善如流地卧进了他的怀里，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试图通过这小小的动作，给予自己的爱人更多的安全感。
“梦到你马上就要离开我了。”
对她的调侃，肆景却是一脸正色，风风萼萼去去让我萼去去让萼，抱住她的手又微微收紧了一些。
“怎么会？”苏子攸觉得有些好笑了，仰着头，专注地盯着自己爱人的下颚。
“我怎么都不可能会离开你的，除非……”
有意的拖长了声调，如愿以偿地见到肆景的眉眼间沾上一点紧张兮兮后，苏子攸笑出了声。
“除非是咱俩生死离别、阴阳相隔了！”
这番话，可算得上是妥妥的撒狗粮情话，保管谁的对象听了都会乐开花。
肆景却并没有表现得很开心的样子，似乎是因为之前那个噩梦对他的影响太大，他垂下眼，倒真的开始认真的思考起了生与死的问题。
他是妖王，活个上千万年，别说是死了，就连容颜都不会衰弛，而苏子攸却不一样了，她不过是个凡人，凡人的寿命只有短短的几十年，一旦死了，就真的是死了。
思及此，肆景不自觉地抿起了薄唇，眸底不动声色地划过一丝忧虑。
他的小宝贝，只能跟他在一起几十年，往后余生，就再也不能够看见她了，这可怎么办啊……
苏子攸以为自己说了那句话，肆景会很高兴，然而，她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到他的笑声，她有些茫然地抬头。
于是，就很清楚地把肆景担忧的表情收入了眼底。
“阿景，不要再想这些了。”苏子攸一把抱住他，在他怀里打滚，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别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啦！只要我们现在能够甜甜蜜蜜的在一起，那不就够了吗？”
“嗯，你说得对。”肆景点点头，只是他的脸庞隐在昏黄的灯光后，叫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也就更无从知道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诶，不是，我说……”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个想法，苏子攸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阿景，你现在不会是在想，怎么能够让我长生不老吧？”
“……”肆景没有说话。
但他的沉默，在某种程度上，何尝不是对苏子攸这一问题的回应？
他知道这样的决定似乎有点不好，更知道他不应该让爱人知道他下的这个决定，可是他并不想欺骗爱人。
“哎呀！”苏子攸对自家夫君的忧心有点哭笑不得。
“真到了那种关头，时间还长着呢。你现在就不要想这些啦。来，我们先睡觉，好吗？”
说着，她煞有其事地往怀里拱了拱，小脑袋乱蹭，各种调皮捣蛋。
肆景以往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百依百顺，如今，却是一反常态地沉默下来。
他用指腹轻柔地揉乱了苏子攸颊边的发丝，眼神渐渐幽深。
“思雨，不要离开我，好吗？无论是发生了什么，哪怕是你死了，也要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好好好。”一半认真一半敷衍地应着，苏子攸本来就是在酣睡之际被突然叫醒，如今她躺在爱人柔软宽厚的胸膛上，睡意逐渐涌上心头，别提眼睛有多使不上劲儿了，眼看下一秒就要重新栽回甜美的梦境之中。
“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好吧？嗯？”她口齿不清地咕哝着。
“思雨，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肆景认真地听进去了，一字一句道。
他低沉的声音在夜色中有些缥缈，“我是私生子，从我生下来的那一刻，我的母亲就逝去了。”
“我那个所谓的‘哥哥’，因为妒忌我从小在修炼妖力上展露的天赋，故意用幻术构陷我，污蔑我借由吞噬同族来精进修为，我因此被我的族人赶出了领土……无依无靠、颠沛流离。”
肆景说起这些话时，音量放得很轻，似乎下一秒就会被风吹散，但这并不妨碍它们落在苏子攸耳朵里时，一下给她的心脏重重敲了一击。
“什么？”猛然睁大双眼，苏子攸方才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你是说你在很小的时候，就要自己一个人在外生存了？”
肆景轻“嗯”了一声，浓长的睫毛半敛下时，遮去了他眸底的所有流光。
“从小到大，陪着我的人，只有你。”
“所以，你能不能为了我，自私一点，留在我身边久一点。”
肆景哪里会不明白，苏子攸拒绝的理由很简单，无非是不想因为她而枉顾了天理，扰乱了天道的自然轮回。
他的宝贝，就是那么善良、无私，可是，他却一点都不想她这样，一点都不。
“好，”苏子攸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眼眶有点红了，眼底全是不加掩饰的心疼，“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