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淮拉近和我的距离之后,那种本能的排斥似乎更强烈了。
这种感觉在从前我几乎没有过。
不对劲。
趁着他帮我佩戴胸针的时刻,我警惕地上下打量着男人,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出些端倪。
因为怕被发现,我不敢用特殊的手段探查,粗略的观察之后也没能看出什么东西。
那边江淮已经替我佩戴好了胸针,男人由衷地夸赞:“很漂亮。”
“谢谢。”
6.
江淮离开后没多久,我便派人去调查了他的身世信息。
他从前的人生几乎完美,无论是出生家族,还是自我成长,那些战场上的荣誉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足够让人艳羡眼红,这里面就没有我想要的答案。
即便是面对这些明确的资料,我还是无法忽略我对男人的排斥,肯定有哪里不对,我绝对忽视了一些东西。
就在我准备去信息馆深入调查的时候,却见陆祁安破窗而入。
帝国之主居然在联邦内出入自由!?
男人面色阴沉,眉眼压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阴郁和狂躁。
我仿佛看到了他心底安抚不住的野兽已然迈出了巨爪,贪餍地准备上来撕咬我的脖颈。
对危险的本能察觉让我下意识地想要逃脱,手中的资料散落一地,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陆祁安。”
他不做声,只是看着我,灼热的视线从地上散落的资料,到我的眼睛,最终停留在了我身前的胸针上。
过于明显了,他之所以这副样子定然是看到了刚刚我和江淮。
我低估了陆祁安,刚刚他没有离开,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放弃我的念头。
撕拉——
衣服被男人粗暴地扯掉,那个作为礼物的胸针毫不留情地被他狠狠扔在了地上。
那颗粉钻还算完整,但是周围的碎钻却因为他的用力而彻底散落。
我不过是看了一眼情况便被他捏住了下巴。
陆祁安用力地吻了上来,像个小兽,啃咬着发泄。
我被迫仰着下巴,气息不稳,警告他:“不要留下痕迹!”
是想要怒气冲冲地,可是声音又颤又绵,毫无威慑力。
他掐着我的腰,目露凶光,忿忿道:“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圣女大人,你是不是太过于自以为是了。”
“你可以嫁给他,可是你永远都别想摆脱我!”
很难相信,这是从陆祁安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他怎么能……
疯了,彻底疯了!
他缠了上来,轻而易举地瓦解着我的理智。
陆祁安,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而我……
到底是因为没有能力反抗,还是因为不想呢……
我好像也变成了疯子——
7.
虫族入侵已然势不可挡。
和帝国联手本就是大势所趋,而我作为帝国圣女,作为稳定军心的存在,理应去往战场的。
我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的来临,战斗的训练我已经做过无数次,但是踏入真正的战场,这是第一回。
天际昏沉沉地现了一线光,明暗被分割,却有着一种诡异的和谐,帝国和联邦的军队分踞两侧,而不远处则是黑压压的虫族大军。
昨天夜里还在缠绵的两个人现在一个在帝国军的前端,一个在联邦军的中央。
江淮就站在我身边,他是此次战争的将领,也承担着保护我的任务,这是家族的安排。
但其实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根本没有必要。
刀剑无眼,他根本顾不上我,更何况,我是近几年最出色的战机驾驶者,这里亦是我的战场。
在我即将登上战机的那一刻,猝不及防地,江淮拉住了我的胳膊,出言的是一句叮嘱:“一切小心。”
“嗯。”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有这样的亲近,只是觉得头皮发麻,我很快挣开,坐在驾驶坐上,我的视线下意识地看向了远处的陆祁安。
即便隔着这样远,我仍旧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如同冬日悬崖上冻凝的冰锥,势必要把人戳个头破血流。
陆祁安啊,大庭广众之下,你也丝毫不加伪装吗?
分明是极具杀伤力的眼神,可是却轻易在我的唇边抚撩了一把,叫人痒痒,勾起个微小弧度。
这是我第一次进入真枪实弹的战场,陆祁安,你说,我能顺利地活下来吗?
8.
真枪实弹和模拟实践总归是有差距的。
炮轰声,炸裂响,震耳欲聋。
很危险,可正是因为这却让我的心里有种诡异的兴奋。
因为圣女的身份,在我的附近总是守着保障安全的战机。
还真是——多余——
圣女是为守护子民而生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守在面前,我下达了指令:“A5,C4,G300指挥官听令,进行战机后撤……”
“圣女大人!”
指挥官们并未有所动作,只是急促紧张地叫着我。
“此刻,没有圣女大人,只有守护子民的战士,烦请诸位,服从命令!”
“是!”
我接受过训练,拥有出色的战机驾驶能力。
当我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驱动拉杆时,我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
虫族实体在战机之下血肉横飞,比影片所显示的更为真实可怖,我几乎不可抑制的泛起了一股生理性的恶心。
身形的晃动使得脖颈间的那条齿链少许刺痛了肌肤,也使得我从恶心中多了些清明的实感。
这条项链是昨日陆祁安亲手挂在我脖子上的。
我知道,这是他第一次猎物得到的一颗牙齿,那次搏杀时,他不过七岁,险些丧命。
牙齿打磨之后便被他一直戴在了身上,而昨夜,他将此制成项链给了我。
我心口沉甸甸的,此刻已经少了那种恶心,继而,深吸了一口气,熟练地驱动着战机在战场上回旋。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谁都没有想到,虫族居然用极为惨烈的牺牲的方式来释放虫毒,试图来危害中央战机军。
因为是圣女,我的身体从小便接受了特殊的训练,虫毒对我而言不会危及性命。
但是对我身后的大批中央战机军而言,虫毒却是致命的危险。
他们是精英中的精英,若有闪失必将大幅度削弱战力,所以由我去阻挡虫毒的攻击,再合适不过了。
当我看到那团团烟雾即将炸开时,我快速驱使战机,向前冲去。
9.
我虽然性命无碍,但是这次的虫毒来势汹汹。
白日为了稳定军心,我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深夜,猛烈的虫毒几乎要将我击溃。
军帐内,我泡在解毒药剂之中,难受得要命。
江淮要来照顾我,我却丝毫不想见他,我无法忽略他这个人靠近时身体本能的反感,更何况这副糟糕的鬼样子,我不想叫他瞧见。
我拒绝了任何人的照顾和探视,自己一个人默默抵抗着虫毒,忍受着痛感从四肢百骇中传来以及骨头里渗着的痒意。
在这种时候,我努力地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情不自禁地在想,陆祁安……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用!
我依旧还是无法阻止这种抓心挠肝的痒,不由自主地想要抓挠。
可就在我快要得逞时,一双大手阻止了我的动作,微凉的温度和略有些粗糙的触感让我感觉到了一阵熟悉和战栗。
是谁?
我大脑一片混沌,却强撑着眯开了一条缝,在不甚清晰的光线中,我看到了冷着一张脸的陆祁安。
是在做梦吗?
“傻子!”
骂我了,好像是真的陆祁安。
因为疼痒难忍,我有些迷糊,本能地想要宣泄以转移注意力,“我挡住了虫毒,保住了中央战机军,陆祁安,我厉害吗?”
“你蠢死了!”他阻止着我胡乱抓挠的动作,骂人的声音更是凶神恶煞。
我分明做了好事儿,他怎么还那么凶啊,我含含糊糊地控诉他,“你怎么那么凶啊——”
他一愣,紧接着脱掉了外衣,准备踏入药剂中。
我阻止着他:“不能进来,有毒,疼……”
分明这样说着,可是在我接触到他的肌肤时,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无意识地蹭着。
他身上好凉,似乎能够阻止我身上的痒和痛。
陆祁安还在骂我:“知道疼还冲在最前面!疼死你算了!”
我一边靠近他,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着:“我……我是圣女啊——”我的责任是守护子民,怎么能反过来让他们保护我呢。
陆祁安从身后环住了我,完全控制着我的动作:“我的圣女大人,你怎么能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呢……我都要疼死了……”
在听完他的话后,我有些急:“你出去……出去就不疼了!”
说着让人出去的话,身体的动作却是挽留,欲拒还迎吗?
他拉着我的手贴近了心脏,“这里疼死了。”
真是……疯子!
在陆祁安的陪伴下,我身上的虫毒终于驱散了个干净。
我是康复了,但是如今和虫族的战斗却不容乐观。
谁都没有想到,即使帝国和联邦联起手来却也在这场战争中节节败退。
虫族像是了解我们所有的战略部署,我们每次的攻击都有着预见性的完美的应对措施。
这怎么可能!
肯定是我们这边……出了叛徒!
若是这样继续下去,情况只能越发糟糕。
为了不让更多的人牺牲,两国长老在商议后准备成立精英组,直接潜入虫族老巢,给予毁灭性的打击以求取一丝胜利的机会。
所谓精英组不过十人,帝国和联邦各五人,带领人是我和陆祁安,成立也甚是秘密,只有两国极少数的上层领导清楚这个计划。
带领人这个身份是我争取来的,我觉得我大概也是疯掉了,即使陆祁安曾经骗过我,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却是我唯一信任的人。
我要和他一起去。
陆祁安的眸色暗沉迭涌,声音沉沉:“不恨我吗?”
那些羞辱和占有吗?
我停顿了几秒,随即,点了点头,十分用力。
应该是恨他的,对吗?
面对这样的结果,他却十分开怀地笑了,甚至肆无忌惮地伸出手将我抱在怀里,“那便恨吧。”
一个再简单无比的拥抱了。
力道很轻,没有丝毫的强迫。
而我,却伸出手,慢慢地搂住了他的腰,口中说的是关于身份的强调:“陆祁安,圣女应该守护子民的。”
“嗯,我知道,你守护子民,我来保护你。”
10.
不可思议的是,关于精英组如此慎密的计划却还是被虫族发现。
我们在即将抵达虫族老巢时遭到了极强的攻击,陆祁安所驾驶的战机挡在了我的面前。
橙黄色的火光冲天,滚滚烟雾几乎要将一切湮没殆尽,耳机内是一阵刺耳的轰鸣声。
在一阵滋滋啦啦的响声过后,再熟悉不过声音清晰地抵达至我的耳中,“等我。”
陆祁安在为我吸引大部分火力最后导致战机坠毁,这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只有两个字。
这是陆祁安拼死为我打开的一条生路,我似乎没有其他的选择。
剩余的精英组人员还在请求着我的命令:“圣女大人!听到请回答!”
领导者只剩下了我。
我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去忽略心口处传来的那种针扎的痛,发出命令:“收到,请大家跟在我的身后,随我一同!杀出去!”
忽略不了,心口处那细密的疼痛甚至破开了皮肉渗进了骨头,即便是在驱散虫毒时,我都没有那么难受过。
我甚至没有余力去调整,陆祁安的最后一句话,成了唯一支持我继续的动力。
面前的虫族军在炮轰下节节败退,我全凭着身体的本能去操作战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所有动作都不再克制,充满了恶狠狠地发泄。
心跳很快,几乎要冲出胸膛,看着那些被炸毁的惨败的虫族尸体竟带给了我一丝隐秘的快感。
陆祁安不会有事。
可是虫族都该死!该死!
……
就在我们杀出重围不久后,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是江淮,我的未婚夫——
这一刻,似乎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我隐约抓到了什么,可是容不得我细想。
形势急迫,摆在我面前没有其他的选择,没了退路,只能继续前进。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圣女大人,您有没有受伤?”
我们两个人同时出声。
江淮面色无异:“长老们察觉到虫族行动诡异,让我来支援,帝国的……”
“我们在路上遭到了埋伏,部分战机被击毁,只有我们杀出了重围。”
我打断了他的话,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地看他,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怎么会这样!”
男人脸上的惊讶却让我感觉到了浓厚的虚假的味道。
无论如何,只能走下去,我开口:“继续前进吧。”
“是,圣女大人,我与您同在。”
……
在漫长的跋涉之后,我们终于抵达了虫族的老巢,埋伏在了附近。
此时此刻,精英组成员间的气压极低,无可消磨的窒息感如同隐形铁丝网死死扼住咽喉,绷扯住每一个人的神经,即便个个身经百战,但仍紧张沉重到令人胃部抽搐痉挛的地步。
除了我,也除了江淮。
我心底有种诡异的平静,不过这更像是一种暴风雨前夕的预警。
事情不会这样顺利的,心底的那个声音告诉我。
果然。
在我们准备对虫族进行偷袭时,江淮站起身,丝毫不掩饰地,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他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转头,放肆地笑,“能回家的感觉真好,来,进来随便坐,我给你们泡壶茶,好好招待一下。”
!!!!!
呵。
真是讽刺。
在我们联邦备受追捧的将军,居然是虫族的首领。
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意外,反而觉得一切都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我会对他本能的排斥,为什么我们这场战争一直都在失败,这些都不是意外。
11.
“我,是人族和虫族结合下的产品,也就是传说中的杂交种,是你们人族所不耻的存在。”江淮一开始还是平静的叙述,但是转而情绪就激动了起来,“联邦和帝国都不得好死!”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发疯。
江淮猛地靠近了我,继续说着,“不过你别害怕,圣女大人,我不会伤害您的,我还要需要您。”说完后,他再次发问,“您相信陆祁安那样的人会轻易死亡吗?”
陆祁安……
我心头一颤,这次出了声,反问:“战机坠毁了不是吗?”
“可是我派人寻找了许久,并没有发现尸体。”
“那又怎样?”
“他不会死的,陆祁安可不会那么简单就能被解决掉。”
江淮很确定陆祁安没有死,不仅如此,他还想要利用我引出陆祁安。
我不屑地笑:“你觉得这种显而易见的陷阱,陆祁安会上当吗?”
我分明是在和江淮说话,可是这又仿佛是在问我自己。
他真的会来吗?
不应该来的。
江淮:“我很确定,用你当诱饵,他会乖乖上钩——”
“江淮,你似乎过于自信了。”
“圣女大人,不要再辩解了,陆祁安看你的眼神可一点都不单纯。”
这个局,他胜券在握,可如果我死了呢——
江淮看透了我的心思,“圣女大人,您最好别想着用死来威胁我,想死,很难的。”
他连这个都有了应对的措施!
“您乖乖的,我不会伤害您,毕竟这具人类的身体,这么完美漂亮。”
呸!卑鄙下流无耻!
真是再恶心不过的虫族了!
我祈祷着,陆祁安不要出现。
可是——
他还是来了。
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外露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血肉模糊无比骇人。
分明刚从战机坠毁中死里逃生,现在却因为我,再次义无反顾地踏入了另外一个死亡魔窟。
江淮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在看到陆祁安的那一刻,他便开始对我得意洋洋地炫耀:“看吧,你们人族,真是愚蠢之至,有了软肋,再好拿捏不过了。”
分明看到了敌人明晃晃亮出了屠刀,可是却心甘情愿地掉进陷阱。
陆祁安,到底谁才蠢啊!
我想要叫他的名字,想要让他离开,可是我被封闭在液体棺内,根本没有活动的自由,无法出声,更没有办法动弹,就连眼泪都无法流出。
陆祁安,不要,不要再过来了!
他那么了解我,应该清楚我想要表达的意思。
可是他仍旧在前进,安抚性地冲我笑着,一步步朝我走来。
无数的针剂和子弹朝着他身上射击,江淮不会让陆祁安轻而易举地死掉,却给了他无数的痛苦和煎熬。
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刀山,身处火灼之中。
可是,陆祁安置若罔闻,像是没有知觉一般,只是机械地朝着我所在的位置移动。
在即将抵达我面前,仅仅一步之遥的位置,陆祁安倒在了地上,只是无比温柔地说出了这句话:“还好,你平安,我说过的,我……保护……你……”
陆祁安!
12.
比起我,江淮更热衷于折磨陆祁安。
每次见我,他都是来同我分享自己是如何让陆祁安生不如死的。
我不想听,可是却容不得我拒绝,他描述得那样详细,每一句话都像是一团带着绵密倒刺的种子,狠狠砸在心口上,迅速生根发芽,倒刺嵌入血肉,又痛又麻。
我知道陆祁安遭受着怎么样的非人的折磨。
而罪魁祸首,是我!
……
江淮要帝国,不仅如此,他还要利用和我的联姻去彻底掌控联邦。
他要同我举行婚礼,还说,只要我乖些,陆祁安便可以少受些折磨。
好……
我顺从他的所有决定,就好像是一个精致的,乖巧的,傀儡娃娃。
江淮,你看,我多听话。
他对此很是满意,开心得就好像帝国和联邦早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只可惜,他高兴地太早了。
在婚礼进行的前一天晚上,我终于得到了机会,拿着一块极小的器械碎片抵在脆弱的喉咙处,用性命去威胁江淮:“我要见他。”
“真不愧是圣女大人,这几日的乖巧都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原来在这里等我呢。”
“好,我让你见他,可是这又能改变什么呢?”江淮坚信大局已定,结局不会凭我这一次的会面而有任何的改变。
不仅如此,他还要让这次见面成为赤裸裸的羞辱,“圣女大人,我要你穿着我们的婚服,站到他的面前。”
婚服……
“好。”
我穿着那样精致漂亮的白色婚纱一步步走在昏暗潮湿的虫族监牢里。
格格不入……显而易见的荒诞和离奇……
就这样我终于来到了陆祁安的面前。
男人全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他闭着眼睛,气息微弱。
我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陆祁安。”
男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在看到我的瞬间,他便笑出了声。笑得很疯很嚣张,好像对眼下的一切都不屑一顾。
鲜血,监牢,镣铐。
我穿着婚纱,俯视着他跪在地上,美好和残暴,泾渭分明,分明就是两种极端。
他的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幽深,给了我一种再强烈不过的感觉。
虽然他是被锁链困住,被无数枪械瞄准,即使鲜血淋漓,可只要一时疏忽,他就能挣脱锁链突破重围,冲到我面前把我做掉,各种意义上的做。
他是疯子,是野兽,不应该就这样被困住的。
可此时此刻,我什么都做不了,因为在这四周,我们被无数的枪弹,针剂和眼睛瞄准。
我看着他,慢慢靠近,询问着:“陆祁安,我漂亮吗?”
“丑。”
他的声音很哑,像是废弃已久的器械,勉强启动只能发出残败刺耳的摩擦声。
我的手慢慢地抚上他的眼睛,试图清理他被鲜血糊住的睫毛,自己的眼泪无法控制地往下掉:“我也觉得不好看。”
他身上还有未曾结痂的伤口,鲜血止不住地流。
脏了。
洁白圣洁的婚纱因为血液的滴落散发着一种诡异的美,这幅场景好像能激发人潜藏在骨子深处的毁灭欲。
比起本来就黑的,将洁白弄脏似乎更有趣。
这一刻,我的脑海中闪过了这样一个念头。
13.
我与江淮的婚礼十分隆重,现场布置地神圣又梦幻。
男人站在走廊的尽头,而我穿着婚纱一步步朝他走过去。
越来越近……
江淮笑着牵起了我的手,“圣女大人,您觉得现在的结局还有什么悬念吗?”
“为什么不呢?”
“呵呵。”他在嘲笑我的嘴硬,“还真是固执。”
宣誓结束时,是最后的询问:“您愿意成为江淮先生的妻子吗?”
“她不愿意。”
替我拒绝的是陆祁安。
他终于……来了……
当陆祁安声音出现的那一刻,江淮便迅速转过了头,而我,瞬间将枪口抵在了江淮的后脑勺。
无数人鱼贯而入,现场乱作一团,但是很快便被陆祁安所带的人全面掌控了起来。
对于这个结果,江淮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祁安毫不避讳地来到了我的身旁,伸手揽住了我的腰,即使在这种时候,他还能一边漫不经心地纠正着我举枪的姿势,一边对江淮说着:“江淮,你错了,她的确是我的软肋,不过更是我的武器。现在你,可以死了。”
他带着我的手扣动了扳机。
砰——
一枪爆头。
射击后的余震让我手掌发麻,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江淮那不甘的眼神里映着的面无表情的人,那是我,脸上还被鲜红的血液喷溅,很是刺眼。
这是我第一次去击杀一个“人”,即使他有一半虫族的血统,可披着的终究是人的皮囊。
我低头看着再次被沾染血液的婚纱,心道了一声“脏了”,紧接着我缓缓勾起了唇,看向了身侧的男人,“陆祁安,你害怕我这个样子吗?”
杀人也可以不眨眼,还能笑得像个疯子。
陆祁安只是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后背,然后替我轻轻拭去脸上还散着温度的血,手下是安抚的动作,嘴巴里却不是什么正经的话:“不会,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兴奋。”
他比我还疯。
江淮可以伪装身份潜伏在联邦多年。
既是如此,他又凭什么那么自信地确保虫族没有自己的敌人呢。
陆祁安是个疯子,他享受着在别人洋洋得意之时,给予致命一击,看着他从天堂陷入无尽的深渊之中,那是最爽快的。
我拼死去见陆祁安,更是为了去联系那个卧底,那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我说过了,我只相信陆祁安。
14.
陆祁安受的伤太重了,看似规整的衣服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我甚至不敢仔细去想他现在究竟承受着什么痛苦,只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承担着他大部分的重量。
这种时候他还不能倒下。
等到这边差不多清剿结束之后,他才叫来了私人医师诊治。
在给陆祁安包扎的过程里,我一直没有离开,眼睁睁看着那些伤口。
等到结束之后,我才发觉自己手脚麻掉了,后背也渗出了一层冷汗。
偏偏当事人还在没心没肺地笑:“还行,能忍,你过来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我心疼他,这点小要求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谁知道这人并不满足这样浅尝辄止的亲吻,手开始不老实。
身上的伤还那么严重!
干什么呢!
我推开了他,简直要被气笑了:“陆祁安!你老实一点!身上还有伤呢!”
这人还在那里失望地感叹:“主动都吃不到,真要命啊——”
真的是……疯子!
15.
以帝国作为聘礼迎娶联邦圣女……
这还真是那个疯子会做出来的事情。
家族答应了。
上次的虫族入侵,联邦和帝国再也经不起第二次的摧残了,联姻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我会拒绝吗?
不会。
因为我是圣女,更因为,对方是陆祁安。
婚礼那天,远比第一次还要盛大。
接吻之前,陆祁安低低地开了口:“那次骗你的,你穿婚纱,很漂亮。”
到了晚上,这人有了新的补充,“不穿更漂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