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语先是隔着帘子观察着,可观察了半天也没有观察过个半点东西,只得又拉了个人问道:“你知道,夏将军的家属在哪吗?”
猛的被人拉住,那人肯定是恼火的很的,却一转头看见了容婉语,顿时惊讶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容婉语蹙眉又问了一句:“夏将军的女儿,在哪里?”
那人顿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的说道:“皇,皇后娘娘,人,人在那里。”
顺着她手指看过去,那不远处站着的人。
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裙,整个人蓝盈盈的像是一波海水似的,长发柔顺的垂着,系着一条银白色的丝带,面容温柔的可以,她手上拿着一枝花,大眼睛笑意盈盈的看着手里的花,实在是好看的很。
这么一个美人儿,当初怎么就没细看呢?
这么一个美人儿,邵木之也没动心?
容婉语是不大相信的。
于是掀开帘子都了出去。
突然的造访,最是慌乱,这点容婉语觉得古代的女孩子实在是厉害了,若是现代,你打着游戏,老板突然来了,你十有八九是反应不过来了,或者你在化妆,男朋友突然来了,十有八九也是认不出来哪个是自己女朋友的,但是现在,她作为皇后到场了,没有一句喊声,十秒之后,喝茶的放下了茶杯,离开位置的回到位置,半点失礼都是没有的。
十秒钟的功夫,她看见所有的女眷摆着平日里端庄的样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不由得感叹一把实在是厉害了!
要是放在现代的女明星,十有八九狗仔队是抓拍不到什么绯闻的。
“参见皇后娘娘!”齐声的声音也十分好听。
容婉语在位置上坐下,看着跪在下面的人,那个蓝衣美人儿,浅浅一笑,说道:“免礼。”
看着众人端庄入席,才开口说道:“本宫突然而至,没人惹各位夫人小姐的兴致吧?”
“怎会?”位分最高的夫人开口说道:“本就是皇宫的宴会,受了娘娘邀请才能来,臣妇们的兴致也得等娘娘来了才有。”
容婉语继续笑,也看不出这话是中听不中听:“各位也别客气了,还是继续,本宫,也就是路过看看。”
说着,端起一杯酒,众人也立刻端起,她饮了一杯,就起身打算离开。
席间沉默不语,她缓步走到夏施柔旁边,夏施柔不由得紧张起来,她伸出一根手指缓慢的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仿若载入天空星辰的一双眼,浅浅一笑:“你是夏将军是女儿?”
“臣女,是。”她略微紧张的开口,声音尽管逼的很紧依旧温柔的很。
容婉语松开手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回宫的路没有走以往的路,而是寻了一条小路走去,那条小路平日里都很少有人走,本就荒凉,夜里更是没有点灯,宫人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皇后娘娘突然要走这么一条路,担心天黑看不清楚路会摔了,都是三四个灯笼的准备好。
容婉语心情有些烦闷,随手拿起一个灯笼,便挥挥手说道:“你们都先回去,让我一个人走一会儿。”
众人一怔,贴身的宫女连忙说道:“娘娘,这大晚上的一个人走不安全,奴婢陪着您吧?”
“你是不觉得这皇宫是本宫的家,所以觉得不安全是吗?”容婉语问道。
宫女连忙摇头:“娘娘恕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好了,”她摆摆手:“本宫知道你不是这么意思,本宫也没有别的意思,本宫自己一个人走走就好,这里距离寝宫也不远......”
身后的众人没有要走的意思,虽然她话是摆着了,可皇上要求他们要寸步不离皇后的呀!
大约是晓得这些人,若是没有保护好自己,怕他们的命也要没了,想了一会儿,还是叹了口气:“要跟也行,离本宫远些,不用掌灯,只需看得见本宫的距离就好。”
“是。”
皇宫的人多,总有人会认为皇宫的夜晚应该是热闹的,至少是走几步路就能碰见人的那种,其实皇宫最冷清了,皇城郊区的小村子都没有皇宫冷清,入了夜,鬼祟多了,但入了夜,人也少了,要么呆在自己的位置上,要么去了别人的位置,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位置,不会去丢了自己的位置,而这些位置之外的地方就冷清不得了。
她的脚步很轻,却依旧可以清楚的听见鞋子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因为太冷清,她可以听见虫子的叫声,可以听见不远处的宴会还是人声鼎沸的,她以前很讨厌这种声音,现在很喜欢,尽管是在幻觉里面,可每一分钟都想要珍藏住。
今天见到夏施柔的时候还是蛮惊讶的,突然想起来后宫里的美人也是不少的,废话,不漂亮能送进后宫里吗?正是因为美人不少,反倒更能让容婉语感受到邵木之的心思,没有一个男人不爱美人,可他,是真的只爱自己么?
且当成现在的他只爱自己,未来的他呢?
越是相处越能感觉到,这个邵木之和未来的邵木之是很不一样的,而长钰和木之,究竟哪个是她喜欢的呢?
灯笼照亮眼前一小段的路,身后人不远不近的跟着,她可以听到身后整齐的脚步声,也可以感受到身后的空荡,恰到好处的,还算是有安全感。
然后猛然停住了脚步。
“你提前离开宴会,一个人在这里走什么?还不让人跟着?多危险你知道吗?”熟悉的声音,这些日子熟悉的责备的语气。
她愣了一下,抬起头,正好对上邵木之带着一丝怒气,却不掩饰疼爱的一双眼,开心的笑了起来:“你怎么来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邵木之接过她手里的灯笼改为拉住她的手:“朕看宴会上你不在了,问了才知道你一个人先回来了,去你寝宫看没有人,便顺着这条小路,果然看见了呢!怎么?你还打算一个人走回去?”
“臣妾才没有,”容婉语说道:“身后跟着人呢!就是有点远你没看见,我好好的呢!”
“你且说一说,好好的,怎么又心情不好?”他捏了捏她的手:“今日是端午节,怎么了?”
“我没有心情不好......”
“你是在瞒朕吗?”他语气猛的认真起来。
容婉语低下头,看着蜡烛隐隐绰绰的在灯笼里面燃烧着:“长钰,若是我要走了,你怎么办?”
“走?!”他脚步猛然停了下来,容婉语还走着,差点摔倒,被邵木之一把拉住了,对上他的眼睛,阴沉可怕的很,顿时一股凉气袭来,听见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我......”她有些害怕这样的邵木之,缩了缩身子,说道:“我,我就是问问,我没有要去哪里,我只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邵木之认真的说道:“你哪里都不准去,只能待在我身边。”
容婉语不服气:“太霸道了!”
邵木之抿着嘴唇看着她,容婉语也不移开眼睛,许久,才听见他松口一句:“你若是有想去的地方,和我说就好了,我陪你去。”
“那我若是不止出去玩,而是像离开皇城,一辈子呢?”她不依不饶。
邵木之说:“那我就陪你离开皇城。”
她心脏骤然一停,扯了扯嘴角:“你的江山,皇宫,不要了?”
邵木之一只手将她轻柔的抱进怀里:“原本是还要的,遇见你之前,原本对于皇位也腻了,只是在看见你之后,想把你抢来,才没有放开那个位置,现在你在我身边,其他的就不重要了。”
她靠在他怀里痴痴的笑:“你怎么这么会甜言蜜语啊?”
“你不喜欢我这样?”
“不,我很喜欢,”她说道,微微闭上眼睛,只是这样的你,会让我更加舍不得离开,又怎么去面对,未来的你呢?
或许是因为端午节那晚的见面,或者是因为容婉语自己的幻境使然,又或者是因为那天晚上容婉语刻意的接触让夏施柔没有了进攻的勇气,她没有进宫,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没有来皇宫。
那天的天气很好,晴朗的天空在夏日也没有太过炎热的感觉,容婉语端着一碗的西瓜靠在邵木之的肩膀上,日头有些晃眼,她微微眯了眯眼睛。
邵木之有了些困意,已经是午后,正打算和她说回去休息了,却不料唇瓣忽然一凉,带着一点的西瓜味,她退开一点,笑的像一只狐狸。
再一晃眼,已然是白炽灯,刺眼没有半点柔和。
容婉语揉揉眼睛,从椅子上坐起来,看了眼时间,晚上六点钟了,睡了三个小时?
房间里只有张医生在“刷刷刷”的写字,戴着眼镜戴着耳机,丝毫没有注意到容婉语已经醒来。
门被推开,许承州和楚景音吃完晚饭回来,楚景音手里还拿着一个冰淇淋,见到坐起来的容婉语顿时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冰淇淋的一个球给掉了下去:“你,你醒了?”
这声音把张医生给吸引过来了,摘了耳机一愣:“你怎么就醒了?我还没有叫你呢!”
容婉语淡淡的说道:“等你来叫我,我估计都睡死过去了。”
张医生一时无言以对。
许承州咬了一口楚景音手里的冰淇淋,问道:“你饿不饿?我和景音刚吃完饭,要不要带你去吃?”
“不用了,”容婉语站起身拿了放在桌上的包:“送我回家吧!邵木之应该回来了。”
亲戚陆陆续续的离开,邵木言是最后一个走的,邵木之从手机上抬起头,见邵木言起身也起身说道:“我也要回去了,正好,哥你顺路送我一下吧!”
邵木言一愣:“好啊!”
乔安雅叫道:“欸!难得回家一次,你不在家里住?”
邵木之一点不隐瞒的说道:“婉婉知道我要回家,肯定留着灯,我还是回去好了。”
说道这个,乔安雅的脸色又不好起来,连挽留的话也不说了。
车子一路往容婉语的家开去,邵木言笑道:“没有想到木之你和容小姐的关系那好,背着爸妈是谈了很久的恋爱了吧?”
邵木之浅笑了一下:“我和爸妈说的都是实话,一家人可不能满嘴谎话。”
邵木言点点头:“这话说的没错。”
“前面转弯就到了,”邵木之说道:“哥,之前安小姐的生日会,你有收到请柬吗?”
“有的,”邵木言说道:“只是你知道,我人在国外赶不过去,所以没去,你去了?”
“我去了,”邵木之说道:“还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哦?谁?”
“你的人,易司,”邵木之说道:“易司应该是没有资格拿到请柬的,那么就是你的请柬给的他咯?”
车子稳稳的停在门口,果不其然二楼亮着灯,让他的心一时有些温暖,面对身边的人则更加的冷漠,听见邵木言说道:“哦,对,我想起来了,我人虽然去不成,还是让易司带了礼物去,毕竟安小姐的生日,不好失约。”
“是这样,”他说道:“易司对婉婉动手,也是邵木言你的意思吗?”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邵木之的语气一时间骤然降成寒冰一般:“你想要对容婉语动手,还是得先看看我吧?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了,我敬你一声大哥,还真以为邵家你说了算?”
邵木言握住方向盘,浅笑着:“木之你的意思,大哥真的不懂。”
邵木之却不再说什么了,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又敲敲窗户,看着镜子下来了,才说道:“你自己看着点自己,看着点手下,容婉语出了什么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而后就直接转身,没有半点留恋的意思。
邵木言的手紧紧的握着,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容婉语正在温两杯热牛奶,从幻境里出来一时还不能自拔的干干净净,只觉得看着外面的霓虹闪烁都有些恍惚,她有些清楚许承州的意思了,也有些知晓许承州带她去看自己记忆的意思,不是真的给邵木之治病,而是借机催眠自己。
看清楚里面的人,看清楚里面的谁呢?
夏施柔!
猛然间冒出的名字,她手一抖,牛奶杯掉在地上,牛奶撒了一地,溅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