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百年后,凡间。
“啥?那混世魔王又搞事情了?”
“可不是嘛,也真是可怜了老陈家那女儿了……”
“还偷看人闺女沐浴?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毁了人家清白,这人就是过街老鼠吧?”
“这赵殊途到底什么时候能遭报应啊?什么时候能回他的北疆去?总留在京城,真是晦气。”
“诶你说这皇上也真是的,宠哪家世子不好就偏宠这王八羔子,太子殿下也是,和谁家贵子交好不好,偏生选了这么个竖子,要不是皇家人都罩着他,真指不准哪天他被人暗杀了都不知道。”
“嘘~~小点声,谁让人家的师父,是皇上宠信的人呢?”
“这世道,现在修炼邪道还有理了是吧?那赵殊途天天搞那些外道祸害无辜百姓,说两句还不行了?”
……
京城的茶楼里,近些年来不是在声讨赵殊途,就是在指骂赵殊途的路上,赵殊途都能准时准点贡献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巧,今日这间茶楼,赵殊途他也在。
一楼那些谈论的人看不到二楼有谁在,赵殊途就这么躺在了摇椅上,双腿架着,优哉游哉。
“这一个个嘴巴是噎着臭肉了?”
九五站在身后看了眼用话本盖着自己面容的赵殊途,默不作声,言外之意,他们真的嘴巴很臭。
而底下,不仅有民众吃瓜的声音,“欻拉”一声,说书先生的折扇声情并茂地打开了。
先生捋着自己又是黑又是白的胡须,偶尔吐着唾沫星子,也跟着声情并茂如临其境愈发激动地讲述着,这天族千年来的轶事。
“这话说呀,当年这个桥曦上尊可是不得了哦,既能做得了天族唯一的上尊,还能催动洪荒以来便无主的上古凶器,要不是天尊与众仙家合力,只怕还真奈何不了这有通天本事的桥曦上尊啊~”
底下的听众本来说赵殊途说得开心,可是越说越觉得晦气,反过来听先生说书倒是津津有味。
个个眼神都骨碌着,委实新奇这些陈年旧事,尤其是离自己遥远,甚至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光怪陆离事件。
“诶诶诶,那这桥曦上尊最后如何了?是死了吗?”
“啧,不世渊是什么地方呀?那可是天族禁地,入了诛仙之旋,还能有什么命在?早就神魂俱灭,万劫不复去咯。”
“哦~~所以说,这桥曦上尊还真的是死有余辜?”
“他当年也是力战群雄,一人阻挡千军万马,也委实是佳话了。”
“可厉害又如何?不也灰飞烟灭了?天族不就少了一大祸害?”
说书先生淡淡抿了一口茶,呵笑了下继续道:“想这桥曦上尊,固守凤凰山千年,千年看守镇妖台,守护独尊塔何等风光?这镇妖台封印了当年造反失败的妖尊影祁,而独尊塔祭出稍有不慎则毁天灭地,几万年前诸仙合力封印交由天族看管,后转交桥曦上尊,他奉命以身祭独尊塔,封于心中,每隔三年祭出,再用心头血浇灌以控制独尊塔灵力和煞气,万万想不到这本该造福四海八荒生灵的天族上尊,竟然会和妖尊同流合污?”
“诶不过,为何那桥曦上尊要无端催动独尊塔?”
说书先生为难了下,啧啧道:“有说是为了放出妖尊,有说是为了九晗神君。”
“那这九晗神君又是和桥曦上尊之间有什么过节啊?”
说书先生的眼神一番明亮,呵呵了两下,摇摇头道:“过节倒不是,这九晗神君和桥曦上尊的关系,不好说不好说呀~这天族九晗神君绝世出尘傲雪凌霜,是为四海八荒第一男色,也是继任天尊的不二人选,何况他战功赫赫,还因为对战魔尊禤烨身负重伤,后来这养伤稍有起色了,又因为要寻回当年碎裂的独尊塔,九百年来不曾放弃过转生凡间的机会啊,指不定啊,现在你们的身边,就有谁是九晗神君的凡胎转世啊。”
“哈?真的啊。”众人顿时兴奋到议论纷纷。
“这遥想当年不过是因为一坛梨花酒,九晗神君和桥曦上尊便……唔?”
倏然,所有人都听得起劲的时候,说书先生的双唇顿时想闪了一道什么光芒,瞬间阖上,还立马跟被鱼鳔胶粘住似的,死活开不了口。
众人被吓住,一愣一愣看着挣扎着,指着自己嘴巴很是无奈的说书先生。
“唔唔,唔唔唔唔唔……”
“等一下!这不会是……”
“浮生阁的邪术?”
言罢,所有人都赫然,猛地起身上下打量着茶楼,还有的带着佩剑的,一看便是修士的道友立马神色肃穆支着自己的佩剑,做出了十足的防御姿态。
“不,不会吧,赵殊途在这里?”
有一位修士环视了下四周,可是没有看到人影,但是忽然间从他们头顶上砸下来的声音,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惊。
“不好意思啊这位先生,你这说话的声音啊,委实是太吵了,你且先闭嘴,等我离开了这茶楼,再给你解开哈。”
说书先生仔细一辨认这个声音,差点没被吓晕。
“叮铃叮铃”,忽而,一声声清脆的银铃声,接踵传到了底下众人的耳朵里。
“这铃声……还真是赵殊途!”
说罢,已经有人遏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准备拔剑了。
铃声愈发清晰,足以证明佩戴银铃之人动作逐渐变大,而男人继而趴在二楼的栏杆边上,顿时满脸戏谑,游戏人间般地俯视着底下众人。
所有人不由得都蹙眉,视线集中,而且多数的人眼神里露出的还有不齿与厌恶。
“赵殊途!你是要反了天吗?这宛阳城难不成是你的天下?你不听大可出去,没必要在这里用你的邪术来阻拦别人的乐趣!”
有修士对赵衍心生不爽,这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赵衍自己也习以为常,只是一脸不耐烦依旧是倚在那里,还对着底下的人冷笑。
“喂喂喂,可别给我乱扣屎盆子,宛阳城可是骊朝京城天子脚下,赵某胆子再大也不敢僭越了皇上啊……”他瞟了一眼那位面色肃穆的修士,勾唇,“但是,赵某就是不想听书,怎么着啊,既然没法撕烂说书先生的嘴,就只能让他闭嘴了,你,能拿我如何?”
赵衍的声音虽然低沉,但有少年之气,却总是透着一股自以为是的高傲气息,在场的人对他基本十之八九都是厌恶的,可以说是避而远之。
“真不知道赵郡王英明盖世,怎生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前两天那陈姑娘的事情,你还没给个交代,无耻之徒,你还有脸出来?”
赵衍白眼,喂喂喂,偷看姑娘洗澡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怎么一传十十传百就真成这回事儿了?
“赵殊途!你不过就是一个蛮荒之地送来的质子,你有什么好蛮横的?”
“质子”二字入耳,似乎正中要点,赵衍的脸色骤然间变得无比阴骘,看着他们的眼神也凛冽了起来。
“质子?行啊,本来我也不想打人,可是有人不识趣偏要惹我……九五,我委屈……”
言罢,赵衍的身后九五猛然出现,她身着淡灰便装,英姿飒爽眸光犀利,她拔出佩剑,纵身一跃而下,底下顿时闹成了一团。
是的,开打了……
茶楼的客人霎时一哄而散忙着窜逃,只留下修士敢和九五硬碰硬,任凭底下剑光火花再怎么激烈,二层的赵衍都只是一副看戏的姿态,隽秀的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看着九五利落的身姿,还啧啧叫好。
而窜逃出去的客人引起了巡街官兵的注意,看到这番熟悉的景致,为首的将领无奈,互相示意了一番,转头就有一位将士小跑去了某处客栈,直接禀告了单独坐在厢房内研究奇门的器宇轩昂的男子。
“殿下,怕是赵世子他又……”
听罢,所谓殿下眸光凛冽,微微抬眼,他倒是生得标致无比,自有一股与生俱来的帝王家的气息,身上的蟒袍神采奕奕,无时不刻在彰显着他那无与伦比的身份与高贵。
猛地,他拍案而起,把手中的书籍压在了案上,露出了肃穆的神色,“这个赵殊途!天天只知道给本宫滋事!”
说罢,他随着将领一同火速赶去了茶楼现场。
茶楼依旧如火如荼,九五一人顶十位修士,身手矫捷,甚至差点都要杀人了,若非殿下及时赶到,还让官兵制止了这场闹剧,那九五的剑怕是真的要刺进某位修士的胸口了。
“闹够了没有!”
这声音骤然传到了楼上赵衍的耳朵里,赵衍猛地身子一颤,紧张地看了眼底下,果不其然是宋景,赵衍眼珠子一转,顿觉事态又是不妙,就想着要跑。
但宋景看到了赵衍的小动作,知道他什么心思,就对着二楼喊了一句,“这会儿倒是想跑了?刚才不还唆使九五嘚瑟呢吗?”
赵衍的脚步顿住,微微闭眼,有些无奈,尬笑僵硬转眸,看着宋景那黑成鞋底的脸色,呵呵了两下。
宋景瞪了他一眼,“还不快下来?!”
赵衍叹了口气,一跃而下站到了宋景的身边,眨巴眨巴眼睛,显得自己很是无辜,“我发誓哈,这一次真不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