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也在推算,在计划,还时刻在关注着罗盘会有什么异动,但是整夜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异常。
赵衍很让他意外,他身上没有正常修士该有的灵识,看着就是纨绔子那般不可结交,行为举止也与昆吾训诫有所相悖,但,他身上的灵力,似乎可以压制自己……
顾倾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回想起在甬道上与赵衍的摩擦,还有出剑对着他时,显然,他的灵力并没有那么简单,为何?是因为修炼的乃邪术吗?
更何况,他说只要是个修士都知道那是魔族邪煞气息,但但凡是修士都能知道,若非高阶或者是有辅助法器傍身,常人察觉不得这样的邪煞,可他却知道……
赵衍……
翌日。
这次除祟,有没有把握不尽然,毕竟这一次的邪煞,不好控制,皇帝本来没打算兴师动众,但是毛寒子也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能力有限,也不是正道那些仙师,所以对难以捉摸的邪祟没法子,只能找来昆吾的人。
顾倾他们非拖沓之人,所以晨起,请了宫命,便进宫布阵去了。
而阵法围绕的中心,是良华宫,良华宫潘妃娘娘一年前痛失爱子,那时候的十皇子,不过也才十七个月,自那之后,潘妃的精神一直涣散,有时夜里难寐,常常产生幻觉。
顾倾用昆吾罗盘测查的范围,是以良华宫及其周边大小宫殿最为主要的邪气笼罩地,所以在此设下招邪阵。
赵衍得了特许,也进了内宫,他和潘妃虽然不熟但好在认识,还能说上两句话,而他坐在屋顶上顶着大太阳看着他们白衣裳的一个一个忙上忙下又是插驱魔剑又是布招邪阵的,就啧啧了两下。
嘴里叼着刚在良华宫里摘来的风铃草,依旧吊儿郎当。
因为叮铃铃的声音总是断断续续传到了顾倾的耳朵里,顾倾的眸光霎时凛冽,往上看去,便是背光的赵衍,他看不见赵衍的神色,但是单看他坐在屋顶上的神态,便知他此刻定也是玩笑罢了。
“我说白幽灵,你不觉得这些东西,很多余吗?”
顾倾冷淡着,转眸道:“你若觉得你可以,我们当即收手。”
“诶?别介,你们不行,不代表我行,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来做主力的。”
他转了转眼珠子,勾唇邪笑了下,把嘴巴里的风铃草拽了下来,坐直了身子,低眸看着顾倾正经又清冷的侧脸,别说,这白幽灵还真是端正啊,看看这姿态,他在京城十三年了就没站得这么直过,啧啧,就算穿了衣裳怎么感觉还能看到那傲人的身材呢……奇怪……
“如果看够了,便回去,莫要添乱。”
赵衍冷哼,猛地一下起身,一跃而下,银铃的叮铃又一次悦耳响起,就在顾倾面前。
顾倾看着他跳下来站在自己面前,依旧神色无异,只是微微后退了一步,好像很不愿意和他靠近。
赵衍呵笑了下道:“御华君,您是仙师,是众望所归的正道之士,不会看着我当缩头乌龟吧?再说了,您那么厉害,真出了事儿,保护我不也是刻刻钟的事情吗?嗯?”
赵衍抛的眉眼,顾倾半点接收不到,转而无视,自己转身,而且还闭眼了,好像赵衍很辣眼睛似的。
赵衍看到,瞬间不满意了,顶腮抬眸,还伸手拍了下顾倾的肩膀,“喂,我也没得罪你,对你已经算客气的了,我还真是给你脸了是吧?还有,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东西呢,你最好赶紧给我补回来!”
顾倾冷淡着,也依旧不想去看赵衍的神色,只是昆吾修养告诉他不可在此与人交恶,也不可对他人有所差别对待,所以该回的话,顾倾还是会回一两句。
“我未曾欠你东西。”
“呵!”赵衍顿时双手叉腰,哎,真是火气使他暴躁,不然那他也不想的,“酒,剑,还有曹喻!”
“我已说过,酒坛非我之责,剑,亦是我为防身而粉碎,至于最后说的人……”他凛冽转眸,眼刀砍向了赵衍,“若杀人,迷途无返。”
赵衍蹙眉,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嫌弃,好,现在是多了个宋景的感觉,大道理一大堆,还总爱吓唬人!
“杀不杀人是我的自己的选择,好似与御华君没什么关系吧?”
“好言相劝,适可而止。”
赵衍白了一眼,双手环胸,啰嗦。
“御华君,阵法已经全部布置完毕了,预计运作到最强点需要三个时辰,您看,可以吗?”
“什么玩意儿??三个时辰?”赵衍探着脑袋看了眼那冒着蓝光的所谓阵法,指了指,一脸无语,“三个时辰天都快黑了,而且万一人家顾不到天黑直接就跑来自投罗网呢?能不能走点脑子啊?”
“运作到最强,不代表前期没有运作。”顾倾冷不丁回怼了一句。
思羽则嗤了一声赵衍,“该走脑子的到底是谁?这位赵世子,您是贵人,就回府吧,不要在这里给我们添乱了。”
“诶,我奉旨办事,你们一个个的总要让我抗旨是几个意思?”他还猛地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胸口,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好像一副要被残害的样子,“不是吧,你们还打算借刀杀人?还是借皇上的刀?”
思羽本想继续怼上去,但是顾倾云淡风轻,只是对着思羽道:“宫中魔物,非寻常妖魔,万事小心,让所有人提高警惕。”
“是,御华君。”
思羽给了赵衍一个眼神,愤愤的就转身就走了。
赵衍摆摆手,一脸不在意,反而笑着看着顾倾,还靠近了他一步,虽然顾倾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也没往心里去。
“白幽灵,我听说你们昆吾,遍地宝器,你们出门都靠御剑飞行,我还听说你们昆吾山上有一个什么什么池,泡一泡又能添灵力,又能百毒不侵,真的还是假的啊,什么时候开放?我也去泡泡去?”
“话太多。”
“所以说外界说你们昆吾连说话都管是真的咯?”
顾倾:“……”
“所以说外界说你们昆吾干什么都不自由,上个茅厕都要被盯着,也是真的咯?”
顾倾:“……”
“哦不对,你好歹是御华君,多半也是辟过谷的吧?诶?那辟谷的感觉怎么样?难不难受?照我的话,没饭吃我绝对不行,我得吃啊我,我饿啊,所以我十三年了从来没有想要辟谷,我……啊!!”
“嘭”的一声,赵衍被生生拦在了屏障之外,顾倾是自然而然走进去了,但是赵衍却被排挤了出来,进不去那个阵法。
赵衍脑门被撞,差点起个包,摸了摸自己的脑门,还伸手拍了拍那无形的屏障,当场暴躁。
“喂!白幽灵!你不能这样孤立我!这不公平!!”
……
晚云渐收,夜幕也随即降临。
赵衍在屏障外待了整整一个白天,又是吃烧鸡又是打瞌睡,然后打拳喝酒,时不时还要趴着屏障闹一闹在里头打坐,闭目养神的顾倾。
可想而知顾倾不为所动,而且丝毫不受影响,气定神闲。
“一整天了,毛线的动静都没有,白幽灵,我说你们这阵法靠谱不?不然,我画张符,帮你们直接招邪好了,省得这么麻烦。”
因为他吐口而出的话,顾倾缓缓张开的双眸,直视着坐在屏障外一脸困意的赵衍。
“符?”
看见顾倾难得给了反应,难得睁开了他那宝贵的眼皮,赵衍一个兴奋,立马困意全无,还笑呵呵地凑上去。
“是啊是啊,我给你们画符,多少张我都画,画完了之后肯定管用的,方圆十里的邪物都能给你们招过来的。”
不用仔细想,都知道赵衍说的,是邪术的一种。
正道修士,不会用这些伎俩,也不会主动招邪,更不会主动与魔族妖族有所勾当,就算有符,也绝非赵衍所述招邪符,他们也用不来。
顾倾权当刚才听的是废话,又闭眼养神。
赵衍顿时垮下了脸色,还拍了拍屏障,“喂,这画什么符不都一个样吗?结果都是要除祟,就非得用你们正派的法子吗?”
但顾倾的注意力丝毫不在他身上,猛地一下抬眸,好像是感知到了某种气息在阵法周围乱窜,且速度极快,遂指尖发力,拈出术法,穿过屏障,灵力在赵衍身后扩散,顺势而发。
只是轻轻“嘭”的一声灵力乍现,良华宫的气息便开始变得格外诡谲起来。
赵衍的眸光闪烁,也是一个警惕,猛地站直了身子,望了望周边,他现在是唯一一个在屏障之外的,若是邪煞忽然现身,很容易会伤害到他,但他看起来似乎也不害怕,反而戏谑非常。
“白幽灵,既然你把它招徕了,那继续等好像也没什么意义吧?”
顾倾蹙眉,警惕地看着赵衍周围,却对他说的话满不在意,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阵法之外。
看着阵法内的昆吾弟子都紧绷着神经,而那些所谓的驱邪剑也一直随着他们的灵力和颤动着,光是阵法亮起来的光束足以把黑夜的良华宫照得明亮,赵衍反而觉得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