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尧舜禹》.54、许 由 与 巢 父
什方子2025-07-02 19:403,085

帝尧嘱咐许姓父老,随时留意许由行止,传信给朝廷。告别之后,君臣朔流而上,向箕山进发。走过平原,渐渐进入山区。山路崎岖,水流湍急,荆棘苁生,三人只好下马披荆斩棘,时有毒蛇巨蝎跳出来袭击,行进缓慢而又十分危险。仰望前程,但见山峦叠嶂,云雾茫茫,不知箕山竟在何处,连一个过路行人都难得见到。纪昌担心帝尧的身体,提议说:“不如让师弟陪陛下暂回帝都,由纪昌先去找到许由的所在,与他约定见面日期地点,您再去不迟。如此行走,陛下太辛苦了。”

  “不可。”帝尧断然拒绝,“这比行军打仗辛苦吗?行军打仗,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知难而进,不过是为了开疆拓土;如今聘迎治国贤才,要比攻城掠地重要百倍,付出这点辛苦算什么!”

  君臣翻山越岭,风餐露宿,沿着蜿蜒跌宕的流水攀缘,走过九山十八峰,五湖三十六道弯,在当地猎人的指引下,终于来到箕山之阳。进得山来,但见山色空灵,气光氤氲;身旁松涛阵阵,翠竹萧萧,百鸟谐唱,红叶如花。帝尧赞道:“沐浴此山之风,顿感神清气爽,目明耳灵,真乃修行之福地也!”

  他们边走边看,时见风鸟从头顶飞过,麋鹿、猕猴一路随行,却没有发现隐者踪迹。山顶光秃秃的像个馒头,走在上面,如漫步太空,有飘飘欲仙之感。山的背面是悬崖绝壁。一株银杏从山涧拔地而起,直摸上来,与山顶比肩。树冠之大,可谓一株成林。透过茂密的枝叶,有一鸟巢隐约可见,其大无比。绝壁裂隙间有松枝伸出,与银杏树枝桠交错,接为连理,竟像是一条通往鸟巢的天然栈桥。

  帝尧仔细观察后,说:“鸟巢如此之大,不知什么鸟可以居之,里面定有希奇,你们等着,待我过去瞧瞧。”

  “陛下,危险!”纪昌、鸿钧着急地喊叫。

  “没事儿的,断崖走险是我年轻时的绝技。”帝尧说,“你们站开点!”

  帝尧一只脚刚刚踏上悬空的松枝,对面大树枝叶间忽然伸出一个硕大的蟒蛇头颅,绿色的眼睛犹如两盏灯笼,长长的蛇信子送到面前,几乎舔到帝尧的脸。帝尧吃那一惊,一跃后退三丈。耳边弓声连响,纪昌和鸿钧几乎同时射出两支箭,一左一右直取蟒蛇双目。

  “不要伤害它!”帝尧着急地命令。

  一顶斗笠飞来,恰恰地飘至蟒蛇头前,把飞箭兜头截住,又瞬间逝去。蟒蛇也把头颅缩了回去。

  “好个飞空取物!”帝尧叫出声来。他想,这一招与单卷的手法相似,应是时下最高超的拦截防御手段了。

  帝尧四处观望,没有发现异常,只有一头水牛沿着山梁慢腾腾地走来,帝尧示意安静,不要惊动它。

  水牛爬上山头,一顶斗笠扣在牛背上。斗笠下鼾声如雷,原来有人倒卧在牛背上睡大觉。这顶斗笠和刚才作为飞行兵器的那只酷似,打鼾者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投掷高手。

  水牛停下来,“哞哞”连叫两声。鼾声戛然而止。斗笠掀开,一位干瘦的老者跳下地来,从牛角上取下一串无花果,说:“回老地方吃草去吧!”然后旁若无人地径直走向绝壁,欲赴鸟巢。

  “老人家,放勋给您问安!”帝尧连忙跨步上前,躬身问候。

  “什么?防汛?…洪灾不在这儿,你来防什么汛?”老人显然是听错了,牛头不对马嘴地反问。

  帝尧没有在意、也不解释,接着问道:“您老怎么称呼?”

  “你说我迷糊?迷糊就迷糊,迷迷糊糊才好混日子哩!”老者真的是耳背,话语交流有些困难。

  鸿钧耐不住性子,接话大声说:“皇上没有说你迷糊,他问你叫啥!”

  “我叫啥,我叫唤啥啦?后生娃对老人说话要尊重些。”老者这次听清楚了,但意思领会错了,生气地教训说,“对驴对狗才说叫唤,对人怎能说叫唤哩?以后要跟你的师父好好学学。”

  帝尧想,这位老者不是真的耳背就是故意打岔,再问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于是直截了当地问:“您见到许由吗?言午许,田字上面出头那个由。”帝尧一边说,一边挥剑在青石板上写下“许由”两个大字。

  “你们是找许由哇,怎么不早说?”老人的耳朵好像灵光了,痛快地说,“他就住在这里,昨晚儿还和他在一起。”老人指一指鸟巢。

  “劳驾您进去告诉许由一声好吗,就说故人来访。”帝尧喜出望外,没想到踏破铁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行,他今天一大早就搬走了。”看着客人失望的样子,老者又解释说,“许由夏天在我的树巢借宿乘凉,如今天气凉了,回到他的洞穴里去了。”

  “他的洞穴在哪里?”帝尧又露出希望的目光,着急地问。

  “呶,就在下面。”老者走到悬崖边,指着无底深谷说,“绝壁半腰有个岩洞,就是许由栖身的地方。”老人挥一下手算是告别,然后一步三跳地跨越山涧,隐没在大树枝叶间。

  从岩缝里长出一根拇指粗细的老藤,一直垂下雾霭茫茫的深渊。岩壁上呈现两行交互下行的浅窝,显然是人类攀上攀下留下的踏痕。帝尧沉吟良久,说:“能下去看看最好,不知这根老藤结实不结实。”

  “让我试试。”纪昌和鸿钧异口同声地说。

  “不行!”帝尧说,“你俩太重,轻身功夫不如我,我下去看看。”

  君臣三人争执不下,帝尧摆出天子的身份说:“今天我的话怎么不算数了?你们知道抗旨不尊是什么罪吗?”

  “死罪。”纪昌悲壮地说,“抗旨也是死,陛下身遭不测我们也是死,反正是个死,陛下若下探一步,臣纪昌就跳崖而死!”

  “对,臣鸿钧也随师兄一块儿跳下去!”鸿钧死拽住帝尧说,“反正回去也没法交代。”

  这俩年轻人一向说到做到,帝尧实在不愿拿他们的生命做赌注,于是叹口气说:“求贤要心诚,许由是位道德君子,大贤之才,如果我不亲自当面相邀,他怎肯出山?你们固执如此,说不定就失去这唯一的机会了。”

  纪昌说:“岩洞也许离地面较近,我们下去再想想办法不行吗?”

  “好吧,那就到下面碰碰运气吧!”帝尧无奈地说。

  三人绕道来到断崖下。还是那条老藤,从云雾缭绕的上空贴着山体垂到地面。鸿钧用力拽一拽,只听得“咔嚓咔嚓”一连声的响。

  “不要扯断了。”帝尧说,“我们就地安营扎寨,不信他永远不出洞。”

  三人决定守株待兔,于是撂下行装,来到溪边洗尘,白马自去饮水吃草。

  一阵歌声传来,由远及近。歌词曰:日出又日落兮,月亏又月圆,光阴匆匆过兮,干支不记年。

  清风应无意兮,白云且赋闲,此身如溪水兮,动静皆自然。…

  此时帝尧正在洗头,侧耳细听,大喜道:“是他,是许由的声音!”说罢光着一双脚板、用手握着头发,趔趔趄趄地朝着歌声迎去。纪昌快步上前搀扶,鸿钧拣起帝尧的鞋子在后紧追。三人的反常举动打破了山涧的宁静,引起一群猴子的骚动,惊飞了几对正在谈情说爱的鸳鸯。

  对面的歌者正是许由。他见慌慌张张地跑来三个人,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情况,于是停下来观望,歌声也戛然而止。帝尧这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立即原地立定,用手捋一捋头发上的水,盘在头顶;又接过鸿钧递过来的鞋子,麻利地蹬在脚上,然后整整衣杉,大步迎上许由,抱拳说:“先生别来无恙乎?放勋特来拜访。”

  “帝尧?当今天子?”许由惊诧地说,“您日理万机,到这深山野林里干什么来了?”

  “听单卷先生说您在这里隐居,我想来讨教修仙之道呀!”帝尧灵机一动,说了句玩笑话,没有马上暴露自己的真实意图;因为单卷曾经提醒他,见了许由不要说封官的事。

  “您也想隐居修行?这可不适合您。”许由说,“客从远方来,按照俗世间的习惯,我总得为你们接接风啊!走,咱们吃顿便宴吧。”

  一棵树上挂着一些粗竹筒,许由取下一支,哗啦啦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地上,原来是晾干的山核桃。

  “山里无长物,只有这些干鲜果品,就将就着用点吧,这也是我赖以充饥的日常主食。”许由边说边拉帝尧席地而坐,咔吧咔吧地把核桃捏破,轮流递给客人。

  一只猴王凑上来,吱吱地叫了两声。许由扔给它一颗核桃,说:“猴哥,来客了,叫弟兄们来帮帮忙。”猴王一蹦三跳地跑走了。

  “看来先生真的是不食人间烟火了。”帝尧赞叹说。

  “其实,人的身体需求并不多,只是欲壑难填罢了。”许由说,“人无尽的欲望膨胀起来,总有一天大地就会不堪负重了。”

  “夏秋有野果可以充饥,冬天吃什么?如核桃之类的,您也不会储存很多吧?”帝尧问。

  

继续阅读:55、帝 女 出 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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