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峥了然。
“臣妾知错,还请皇上恕罪!”
姜暄和说着就要起身。
慕容峥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
“你惦念兰美人的死,是为心善,朕为何要怪你?”
语罢,他用力往下一拽,将姜暄和拉回到位置。
“可无论如何,臣妾也不该同您顶嘴。”
姜暄和心下暗暗盘算,不知慕容峥是忽然良心发现,还是又在打什么算盘。
左右邱兰的案子已经过去,她还要在后宫中继续待着,与慕容峥的关系不能闹僵。
姜暄和眼珠子一转,硬生生挤出两滴泪水,垂挂在眼角,令人不由得生怜。
“此事是为臣妾不对,只求皇上莫要因此冷落了臣妾。”
她低下头,身子因着抽泣不自觉颤抖。
“朕并非不通情理之人,你既是为了兰美人出头,朕不会与你计较。”慕容峥语气比之方才舒缓了许多。
又看了眼姜暄和,他侧过身去。
不知为何,明明知道了上回姜暄和为何忽然发这么大的脾气,他反而心里堵得慌,只觉更不好受。
同在后宫,别人忙着争宠,她倒好,还有闲心替爱而不得的妃嫔申冤出气。
慕容峥无奈,将手中厚厚一叠情诗放下。
“朕与兰美人并无接触,兰美人对朕的心意,朕毫不知情。”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自己解释这个做什么。
慕容峥尴尬不已,深吸了口气。
“皇上英明神武,受天下女子所仰慕,兰美人心仪于您,也是情理之中。”姜暄和微微笑道。
慕容峥和邱兰之间有过什么往来,她丝毫不在乎。
换言之,既入后宫,大家名义上都是皇上的人,慕容峥想做什么,何时轮得到她来插手。
姜暄和很有自知之明。
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她比谁都清楚。
“你这张嘴,若是一直都这般会说话就好了。”
姜暄和的夸赞好似对慕容峥来说十分受用,听罢此话,他仰头朗笑,看上去很是高兴。
一阵风自窗外钻入屋内,随之愈来愈大,将桌上情诗吹落在地。
姜暄和心急,忙起身去捡。
“下雨了。”
慕容峥说着走到窗前站定。
雨珠窸窸窣窣,拍打在竹叶之上,发出清脆声响。
姜暄和将纸张尽数捡起,细心放入匣中收好。
“这雨下的真是突然。”
停在慕容峥身侧,她不由得感慨。
眼下天色已然暗下,屋外瓢泼大雨,寒风萧瑟,更显悲凉。
一瞬间,才按压下的情绪再次从胸口涌出。
慕容峥以为她冷,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怕是要下个几天。”
待到雨停,就是冬天了。
慕容峥向来深邃冷冽的眼里多了一层雾气。
和窗外雨水一样潮湿。
“皇上,臣妾有一事想问。”
脑子有些混沌,姜暄和未想太多,慌慌张张便开了口。
等到冷静下来,已经收不回了。
“你说。”
慕容峥静静看着前方,宛如一棵竹子,任风吹不摇。
有一瞬间,姜暄和觉得此时的慕容峥像极了前世那一日,在摘星楼上抱着她时。
敌国虎视眈眈,边境接连溃败,战况紧急。仔细回想,那时的慕容峥已不似平日里轻松。
“皇上可否先答应臣妾,若问得不妥,莫要怪罪臣妾。”
姜暄和收回思绪,亦收回看向慕容峥的目光。
“朕答应你。”
慕容峥回答得毫不犹豫。
姜暄和却是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
她知道,一旦问出这个问题,在慕容峥眼中,自己便不再是无脑的花瓶。
之后是继续宠幸还是忌惮后冷落,帝王心思深沉,她不得而知。
罢了,自己也不会一辈子靠慕容峥的宠爱过活。
“皇上,兰美人和小桃的死,没有那么简单,对吗?”
随着她将问题说出,姜暄和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对。”
没想到慕容峥回答得如此干脆,她一惊,忙不迭抬头。
“其实你本不该插手的。”慕容峥继续说道。“不过能够理解,拓拔扈也是为了自保。”
姜暄和皱眉。
便是说,拓拔扈逼她出面作证,甚至之后让她查案,都是故意为之?
“有人栽赃嫁祸于拓拔扈,拓拔扈再将你拉入此局,如此,朕为了保你,也会想办法替他翻案。所以他逼的不是你,是朕。”
看出姜暄和不解,慕容峥解释得更加详细。
栽赃嫁祸……翻案……逼慕容峥……
所以她和邱兰不过是被迫卷入一场棋局当中,成了棋子吗?
真正的凶手不可能被她查到,这些天她为查案心力交瘁,夜不能寐,都是做的无用功。
“那兰美人的死呢?就只是为了栽赃嫁祸裘国三皇子吗?”姜暄和追问。
难怪查案过程中她总觉得遗漏了不少东西。
难怪凶手伏法得那样蹊跷干脆。
好一个拉她入局。
姜暄和又气又恼,可却无力挣脱。
“朕觉得不是。”慕容峥轻声道。
深深的无力感将姜暄和包裹,她没有再去追问邱兰究竟因何而死,杀害邱兰的真正凶手又是谁。
哪怕慕容峥一定知道。
怅然间,肩上一紧,姜暄和身子扑进宽厚胸膛。
周围狂风呼啸,慕容峥抱她很紧,丝毫吹不到她的身上。
“这些事情牵连前朝,你不必知晓太多。但朕答应你,只消你安安分分待在朕的身边,朕会护你周全。”
慕容峥声音低沉而稳重,带着一股极浓的威慑力,自头顶传入姜暄和耳中。
都说前朝之事与女子无关,他们利用邱兰之死博弈时,又可曾想过。
她当真要一生一世当个工具,被锁在这深宫院墙吗?
答案不然。
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踏浪寻梅、周游天下,这些便是她的抱负。
“好。”
良久,姜暄和应道。
感受到放在腰间的手更用力了些,姜暄和面色冰冷,伸出双手反抱住了慕容峥。
……
那一夜过后,姜暄和便感染了风寒,一连几日卧床休养。
慕容峥日日赏赐金银珠宝,直到姜暄和身子痊愈。
宫里皆在议论,敏妃极得圣宠,后宫之位怕非她莫属。
姜元敏心情很是舒畅,难得好些天不找姜暄和的麻烦。
可有人欢喜,自然也有人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