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正坐在桌前练字，由于听说洛阳城内有白烈的字帖，前几日他便借着去邓府上课的时间，在集市上买了几本。白烈的字放任随性，带着游侠的大气与洒脱又藏着锋芒毕露的凌烈与刚毅。长生的字其实本已写得不错了，只是和白烈一比，太过柔情。
长生将油灯又调亮了一些，一抬头，居然看到邓谦行色匆匆走了进来。
“这么晚……又有什么事了吗？”长生想着，便起身悄悄来到前厅的侧窗下。
邓谦：“子行，刚刚我的将士在城郊外发现一批商队，看模样像是前段时间昭王私放的幕府士兵。”
白烈：“他们往什么方向走了？商队押的什么东西？”
邓谦：“一路向南。商队规模不小，明面上是一些金银珠宝和洋人的玩意，但……”
白烈缓慢的“嗯”了一声，“昭王这是准备干吗？去南方？现今南方河运发达，他让这些士兵运输……能运什么？军检所一事刚刚沉寂……难不成是……弹药？”
长生蹲在墙角下听了好一会，又觉得挺无趣的，便起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可他刚走了两步，客厅后面居然飞出一只信鸽。
将军府从没养过信鸽，而且从鸽子飞起的路径看，应是房后有人偷听，然后送出密信。长生来不及再去多想，从怀里掏出轻弩，对着空中的信鸽一箭射去。
“嗖”得一声，信鸽应声落在将军府院墙外。
“后面是何人？敢在将军府内私传密信？”长生喊了一声，然后孤身向屋子后面跑去。
他跑过去时，送密之人刚好转过墙角，长生几步追了上去，只看背影他便能认出，这人就是秋水。
“秋水！你站住！”长生举起轻弩，对着秋水连发两箭，那秋水身姿轻盈，点脚踏在墙上，躲了过去。
秋水一路沿着将军府的后门跑了出去，门外是一条鲜有人经过的小路。长生又连发了两箭，不巧……也被她躲了过去。
秋水一下停住逃走的脚步，却笑得一脸妩媚的掉头向长生走来。“九殿下，你的弩里没箭了吧？呵呵，你说……我杀了你，四殿下会不会开心？”
长生双腿一弯，将重心沉了下去，他咽了下口水，心想真该听白将军的话，没事好好习武！
秋水眼光突然变得凌厉，点脚飞身，一步窜到了长生面前。长生那点空把式瞬间被吓得七零八落，他连退了几步。秋水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横向一扫，直奔长生颈部而去。
长生忙向后翻身，险险躲过一招。可秋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余地，长生脚下还没站稳，她便当头一刀劈下。
“呲”皮肉划开的声音，长生左臂顿时血肉翻开。
“长生！”身后一声惊呼，听着不是别人。长生紧绷的心立刻松了下来，有他在，似乎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白烈迎着秋水的短刃冲了过去，在她还没落手之际一抬手用虎口处卡住了她的手腕，顺势一抓，便将她死死扣住。脚下向左猛的扫了一腿，然后手腕后翻。也就眨眼的功夫，便将秋水制服。
白烈眼中泛起一片猩红，“长生，你怎么样？”
邓谦看了下伤口说道，“还挺深的，隐约看到骨头了。”
白烈攥着秋水的手紧了一下，狂风海啸一般的怒意瞬间席卷而来，“我念你是一界女流之辈，平日里有点小动作我都一概不予追究！今日……”说到这，白烈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如一头暴怒的猛兽，“今日你居然敢伤我长生！”
话音还未落，白烈夺过秋水手中的匕首，右手横着一挥，衣袖凛凛作响。
“呲”得一声，一刀割颈……夜幕下炸出一朵好看的曼陀罗花。
长生没见过杀人，这是第一次，虽然白烈用背影挡在后面，但长生依旧看到秋水的鲜血喷起一丈多高，腥咸的味道，瞬间充斥着长生的鼻腔。而白烈的背影，让他觉得又惧怕又温暖。
“咳！”邓谦忙挡在长生面前，不让他看这一幕。
而刚刚的白烈似乎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完全忘了长生也在场。他深深吸了口气，猛兽般的嗓音还没收尽，“从礼，你先带长生去包扎伤口。”
邓谦忙带着长生离开。
白烈缓缓转身，脸上、身上、手上都是鲜红的血液，他的模样足像刚从地狱里爬出的魔王，血缸里染过一番，一双眼睛似乎在黑夜中发出幽幽红光。
白烈将手里的刀丢在地上，回头看了眼死透的秋水，狠狠咬了下后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