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对着铜镜抽了抽嘴角，“义父……你也……太无聊了吧？”只见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画着两个角，眼睑上点了两个大大的圆点，嘴被画大了一圈，满脸都是麻子，下巴上黑乎乎的涂满胡须……这副模样，简直就是魑魅魍魉。
长生摇了摇头，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他走到床边，见白烈睡得那叫个香啊，香得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便忍不住笑道，“义父啊，你身边躺着这么个人，都能睡得如此安稳？在下着实佩服得紧。”
白烈吧唧了一下嘴，轻轻翻个身，继续睡得天神不觉。
长生眼珠转了一下，踩在床边，轻轻坐在了白烈肚子上，然后将舌头伸得老长，又把下眼睑扒了下来。对着白咧耳边“哇！”得大叫一声。
“啊！”白烈突然被惊醒，一睁眼，面前一个黑脸鬼画符，眼睛似立刻要掉出来一般，舌头还伸了老长。白烈本还睡眼惺忪，对上这么个邪煞，吓得他猛推了一把，“什么鬼？！”
“哈哈”长生看到白烈似丢了魂一般，便坐在床上盘腿大笑。“义父，你看我是什么鬼？”
白烈咬着后槽牙，抬手敲了下长生的脑袋，“小兔崽子，吓死老子了！”
长生笑得前仰后合，“你自己画的，还被吓死了？”
白烈摸了下鼻子，“我又没让你伸舌头，瞪眼睛……你刚那模样，就像个厉鬼一般。睁眼看到这么个玩意，能不被吓吗？”
长生依旧低声笑个不停，“谁让子行你使坏？这叫偷鸡不成，反失把米。”
“哎呀，还教育起你义父了？”白烈叉着腰，“谁让你刚刚威胁我？我这是在教育你！你可好，一点不懂尊老爱幼！”
“哦？”长生顶着个花脸，“那你为老不尊怎么说？”
白烈：“我……我怎么为老不尊了？”
长生慢慢凑到白烈面前，“天天口口声声自称是我义父，背地里却做些三岁孩子的勾当。”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子行，你说你如何为老不尊了？”
白烈抬头又看到了自己的杰作，此时长生醒着，这大花脸反而更滑稽可笑了，“哈哈哈”他一个没忍住，指着长生大笑起来。
“还让我尊老爱幼？”长生一下坐在白烈肚子上，开始不停搔痒，“那子行你，是老？还是幼啊？”
“哈哈哈”白烈笑得喘不过气来。
何曾有人与他这般亲密过？就连当年自己腿伤，白老将军似乎也不曾抱他、碰他过几次。此时长生呵着痒，倒像是无意间抓住了白烈的软肋。
白烈身子乱串，怎么也抓不住长生的手，“是老，哈哈，我是老！”
“嗯？”长生一皱眉，黑黑的花脸活像个小丑模样，“我怎么觉得不对呢？快说，你是什么？是老是幼？”
白烈笑得流出泪水，“啊~哈哈哈~不行了……我是幼！是幼！还不行吗？”
长生笑了一下，停了手上的动作，“这还差不多，你要是再在我面前卖老，我就搔你痒！”
白烈笑得浑身发软，连连摆手道，“不敢了，不敢了。”
“这就对了。”长生俯下身子，“子行，亲我一下。”
白烈刚转过头，看着长生满嘴画得都是黑黢黢的墨汁，现在正撅着凑近自己，活像中了剧毒的大嘴唇，“哈哈，不要啊！我不要！你……你嘴太黑了！”
“嗯？这不都拜你所赐？小子行！你居然嫌弃我？”长生说着，对着自己的手指呵了口气。
“别别别！”白烈真是被他痒怕了，“我亲，我亲还不行吗？”
“嗯，真乖。”长生低下头，白烈死闭着眼，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对着长生那中毒的黑唇亲了一口。
长生这才心满意足的从白烈身上下来，跑到脸盆边，开始洗脸，足把一盆清水洗成了墨汁的颜色。
“哎……你是沾了多少墨水啊……”长生搓得脸蛋通红。
“洗完了没啊？”白烈才安静了一小会，便急不可耐的喊了起来。
“洗完了。”长生擦着脸，忙应声道。
“你义父饿了，快去弄点吃的来。”白烈大爷一样躺在床上发号施令。
看来刚刚的话算是白说了，长生无奈的笑了一下，“好，牛肉是吧？”
白烈：“嗯，再来一壶酒，最好是烈酒。”
“知道了。”长生答应着，转身出了门。
客栈的小房间里，桌上摆着两荤两素，两副碗筷，两个酒盅，两人对面而坐。
多一分是累赘，少一分是缺失，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
白烈端起酒杯，“来，咱们父子俩喝一杯。”长生也端起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白烈看着面前的长生，过往画面一幕一幕，“算来，你我相识也六载有余，你认我做义父也有五载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长生笑了笑，“是呀，我也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长成了大人。”
窗外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似慢慢诉说着婉转愁肠。
白烈又端起酒杯，“择日不如撞日，周洵，你我二人，喝杯交杯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