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夜里怡人的清风不知何时变成了骤然狂风,海尔德脚下那脆弱的可怜的几块木板子没一会儿就被吹散了。
海尔德掉进水里后又费力扑腾上来,骂了句真真国的方言,丢了船桨开始徒手划着前进。
宋国公在这点上倒是没有骗人,确实是往西走的。
海尔德不知道这样游了多长时间,只知道自己快脱力要沉下去的时候终于看见了前面岛上的亮光。
他一下子又像是有动力了一样不要命地划。
幸好谷子和连心在宋知意执意只身回宫之后,就一直站在岸边上等,这才能救下快要累瘫的海尔德。
海尔德被拉上岸后吐了好久闷在喉咙中的湖水,堪堪睁开眼后第一句话就是:“加奈怎么样了!”
谷子将他扶正了,面带担忧地看了眼湖面道:“主子说什么也非要去宫中救皇上,怎么也拦不住,她抢了一个宫人的小船让人带着她回宫了”
海尔德顿时瞪大了眼,“她去皇宫了?那里现在被你们靖国的叛贼都包围了,她是去送死吗?”
谁说不是呢。
在上岛之前,怀袖公公跟江大夫细细叮嘱过了,有关叛贼逼宫的事,在宋知意面前一个字也不能说,否则是要出大事的。
江大夫应允了,在施针煎药的时候愣是一个字也没提,宋知意服用了药之后就开始发热,身上的天花疹子也开开渐渐脱落,她难受地在床上扭来扭去,嘴里还一直念着梁梦洲的名字。
江大夫只得在旁边说:“皇上如今身体安好,我来之前和皇上见过面了,宫中的天花情势也有所好转,想来用不了多久昭仪就可以和皇上团聚了。”
听了这话,宋知意才渐渐平复了心情,听话地将一整碗苦到难以下咽的药都喝完了。
江大夫真不愧是在京城的老百姓中无处不被交口称赞的神医,见宋知意染病后症状不是很严重,他便写下了一副苦心钻研出来的药方,只要对着药方服上十日药,便可大好。
可隔壁游乐殿的人怎会能安安心心地看着宋知意痊愈呢?
小青收买了一个护岛的守卫,得知了有叛贼逼宫之事,告诉宋绮罗后,宋绮罗先是担惊受怕了一阵,害怕梁梦洲真的被弑,她们这些做妃子要跟着陪葬。
但转念一想,皇上能承受非议坐稳皇位几年,怎么可能会轻易栽在一伙叛贼手里呢?
而且……这难道不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吗?
若是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宋知意那个傻丫头之后,她一定会不管不顾地回皇宫救皇上,可一个傻子又能做什么呢?说不定连皇宫的大门都没进就被乱刀砍死了。
于是她对小青说:“你把我们收买了的船只和宫人都调到岸边去,如果宋知意从游安殿闯出来了,一定要让她第一时间上船!”
门窗大开着,冷风吹进来吹得小青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抖着声音问:“主……主子,咱们真的要这样做吗?”
小青怕了,她承认自己看见悦仙宫的人被使绊子吃瘪在皇上那里做冷板凳了,她就内心暗爽,可她却从没想过要取人命,以往的所有动作也都是想帮着自己主子争宠而已。
而如今的大小姐,不知何时竟变得这样心狠手辣了,先是让宋知意染天花,又算计着让宋知意送死。
小青面色苍白,舔了舔嘴唇道:“主子,三小姐她就算性子再差,那也是您的亲妹妹啊,只要让她在皇上面前翻不了身了不就行了么……”
随即,宋绮罗转头瞪了她一眼,冷冷一笑,正好这时外面有响雷闪过,陡然照亮了她的脸,这景象差点把小青的魂儿给吓飞了。
宋绮罗淡淡地说:“亲姐妹又如何?她有把我当做亲姐姐吗?还有我那个早忘了长什么样子的娘亲,如若她真的疼我,会懦弱到被自己的丈夫和亲妹妹害死吗?这世上亲姐妹自相残杀的多了,多我一个又不多……”
国公府的人真打量着她和那个傻子一样好糊弄吗?
齐玉茹死的那一年,宋绮罗已经八岁了。
那日 她去后院抓逃走的蛐蛐,不小心走到一间偏房门口,她站在门口可以清楚地听见里面传来的女人的闷哼声和男人的粗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