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知道此刻我的爹娘正在商量着给我做个弟弟或妹妹,也不知道他们早已把我出族的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不过现在的我,的确也久久无法合眼。明天,我就成年了,等授予成年礼灵术后,我便可以出族寻找米唐了。我无法掩饰自己的幸福,我拿着花族的族谱一页页翻着,为自己先去哪一族游玩寻人而焦虑,就这样,一宿过去了……
“小北,快起来了,参礼者陆陆续续都来了,你赶紧梳洗一下到正屋来。”
娘亲也是,还没进屋就唤我起床,殊不知我早就梳洗好等她来唤了。”
“娘亲,梳洗好了。”
今日,我挑了一袭淡白色织锦长裙,外披粉金色纱衣,露出颈项和锁骨,映着米唐花吊坠平添了一份晶莹透亮,青丝简单地绾个花髻,任凭长发垂腰,几枚银白色花落随意点缀发中,阳光一打,颜色清淡到若隐若现,自是抢不了脖颈间米唐花吊坠的风头……
此刻我乖巧着坐在榻上,冲着娘亲笑。
“哦呦,这太阳是打西面出来了吧,来给娘看看,这位乖巧的女子确是我家小女不?”
“哎呀娘,不是常道年长一岁便沉稳一分吗,此话说的便是小女。”
“行了,行了,听你胡扯,梳洗好了就赶紧和为娘一起出去。”
“好了好了,哎呦娘你可轻点拽我。”
还未到正厅,我便被眼前的布景所惊诧。不得不说,今天的府邸格外“贵气”,最喜节俭的爹爹娘亲,向来事事不喜铺张浪费,就连他们唯一的犬子哥哥在成人礼时,也并非有今日的豪华盛典。这几日我日渐沉迷在房中琢磨花族族谱之事,并未出门半步,而眼前一幕幕,我渐渐迷了眼。
正门顶端悬着红金色对联,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生夜朗星辰,乐闻醉异香。’
“娘亲,爹爹什么时候还文雅起来了,这诗题地一点儿不威风,文绉绉的,我这霸王花什么味我自个都没拽出来闻过,还醉香,哪门子香,不喜欢。”
“休得无礼”。
娘亲慌忙捂住捂我的嘴。
“这是族王亲笔题的,你哥哥当年都没有这么大礼数,你休得在胡言乱语。”
“族王亲笔?”我眼睛睁得宛如铜铃般,这倒的确震到我了,我何德何能,受到族王文绉绉的亲笔题字,怪了怪了,定是哥哥深得族王欢心,我才能跟着享福,果然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我总还是感觉有什么不对。
“娘亲,族王对我这么好,该不会他的所属花也是霸王花吧?”
“行了行了,都跟你说休得胡话。族王为何对你好你待会自然便晓得了。”
“啊,族王不是还亲自来赴宴了吧。”
可惜回应我的是娘亲加急的脚步声……
正屋前的廊上意外放着爹爹最喜爱的红木上案,案上放置着参礼者的各式上礼,这厢,各色高阶级的花丸在阳光下泛着光,花丸灵盒中堆着的花丸密密麻麻,我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这吃完得增加多少灵力啊~”。
那一厢摆着硕大的青瓷花瓶,插着各式灵力的不同灵力花束。我贪婪地大口嗅着气。
“厉害,这么多不同所属花的高阶花灵使者,我光闻上一闻便觉得那灵力纯净,这要是晚些提纯给我的所属花本体,威力自是极大啊。”
“小北,快进来。”
哥哥从正屋看到了闲晃的我,召唤我进屋。
花灵酒、翡翠玉花糕,珍珠花糖、灵花国……虽是常物,但今日的茶点爹爹竟提高了整整两个灵阶度,真是好面子,看来爹爹真是下足了功夫啊。正屋四周也如往日不同,不再是平日满堂的向日葵,今日爹爹装饰着各式族群的族花,香味四溢。我心里估摸,爹爹这是怕我的所属花并非孤泠族的族花向日葵,故意多放一些花种类扰乱视听吧。不过放最中间的,竟是一朵未开花的花骨朵,它在众多争艳的花瓣中显得与众不同,说不出是花骨朵面对争奇斗艳的花瓣有恐惧感还是争艳花瓣对花骨朵有敬畏心,不过奇怪的是那白色的花骨朵却并未被百花齐放抢了风头,在各式颜色的簇拥下倒是泛出灵动光泽,雅致的很,反倒是别具一格了。
此刻爹爹娘亲正于东面台阶处迎接各位上宾,两排侍女端着托盘站在西面台阶下,上宾与爹娘相互行正规揖礼后由两叔与哥哥带入里屋,上宾落坐于主宾位,客人及家眷就座于后区观礼位,上宾陆陆续续落座后,爹娘也就座于主人位。
这么一看大家都各司其职忙得很,除了我不知道该站在哪里,我到处溜达看看这形形色色的外族使者,路过花灵国侍女处时还悄悄顺走一个扔在嘴里,运气不错,是高灵阶级的果子,我津津有味的咀嚼着,顿觉后背一紧,还没转过身防备便被来人拎走了。
“都等你呢,胡乱跑什么,还偷吃起来了,不像话。”
这音色……
“哥哥!你不是正忙活吗,还有空过来拎我。”
哥哥放开我,我与他并肩绕过正屋正门。
“叫你在正屋坐着,你倒好,游逛起来了,逛花街呀!”
“娘亲和我一起来的,结果刚进正门就扔下我去忙活了,我也不知道该去哪……”
我小声嘟囔着,我分明说的是事实。
“好啦,你也知道爹娘那脾性,向来不喜侍女随从过量,平日还好,真如今日这种大日子,问题就暴露出来了,人手不够,爹娘只能处处自己上手。”
此话哥哥倒是说的没错,我们孤泠府的侍女随从的确是极少,除了爹爹的固定侍从两叔外,其余多数基本都是家门不幸灵力使者自身投上府门希望找一活计养活自己,别府家小姐自是有一两个贴身侍女、伴读一类,我孤泠府的人可不兴这些,谁家娃子不是娃子,凭什么你就高人一等,所以我对那族王孙儿要我哥哥前去做伴读的事情甚是不满意,自家哥哥自小去陪他孙儿,无礼。
“两位小主子你们可算来了。”
两叔看到哥哥带着我终于到了后门,立即安排侍从去前厅示意爹爹。
爹爹接到侍从耳语,立即起身,开始简单致辞。
“诸位灵友能亲临家女成人礼,老夫倍感荣幸。我们孤泠族向来闭客,老夫也极少设宴邀请各位,此次诸位原意赏脸,此乃老夫与家女之幸,这杯酒,老夫敬各位!”
说罢一行人与爹爹一起一饮而尽,一时间席间觥筹交错,上宾们言语欢畅,其乐融融,彼此之间相互寒暄,看似一片祥和,初次见到如此场景,到叫我开了眼。
此时爹地与娘亲耳语着什么,之后娘亲便离了席冲我们这方过来。
“小北,时辰快到了,该你出来了,记得待会儿机灵点,看为娘的眼色。”
“哦,娘你放心。”
“还有小弋,你也赶紧入席张罗着去吧。”
“好的,娘。”
“礼者就位!”
负责主事的公公叫嚷着,开始了今天的重头戏。我倒是听闻各族男女成年礼中都会请主事公公,但多于自家族落的大公公进行,今日这位主事公公我倒是并未见过,不过我们孤泠府向来人少,该是爹爹从外面请来的。
主事公公嗓音一落,席间顿时安静下来,两叔也示意歌舞的乐师停下退去后方,娘亲牵着我的手缓缓走出,在众多目光的聚集下,我瞬间产生一种出嫁的错觉……真是,只给我授予成人灵力便可,搞得如此繁琐,怪叫人不得劲。
“这便是令嫒吧,孤兄好福气!”
“长得真俊啊”
“是啊,眉眼随她娘”
“过完生辰也快许配人家了,不知道我小儿可否有此艳福。”
“你可快别乱点鸳鸯谱,小人倒是听说孤兄家这小女早已定下姻缘,你也不看那是谁主事,你可不敢坏了规矩,听说这小女娃是与那……”
只见那人听闻后神色慌张,立即自己打了下嘴巴,似是受了惊吓。
我算见识到了,这碎嘴一事是真不分性别与年岁,我宛如待宰的鸡崽子被审视着,有捂嘴笑着的,有指手画脚的,也有紧皱眉头神色慌张的……
“各位安静一下~”
爹爹终于忍不住出声,看来他也摸不透这些上宾的神色。
“咱们马上开礼了,还烦请各位上宾入座。”
“开礼!”
主事公公叫嚷后,娘亲走出来,以盥洗手、拭干,之后牵着我走出来至场地中央,先向上宾行揖礼,然后跪坐在礼席上,由娘亲为我用灵力梳梳头。
接着娘亲退后,与爹站成一行,主事公公向前,高声吟颂祝词:“令月吉日,碧玉年华,静贺佳词,奇灵益长花长艳。”之后我起身,然后面向爹爹娘亲,行正规拜礼。这第一次拜礼,是为了表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
然后我转身面向上宾,行正规拜礼。这第二次拜礼是表示对宾客的尊敬。
按照常规,接下来便是由爹爹为我授予成年灵术了,我正预备跪坐在礼席上,此时主事公公又出来了。
“掌事公,您这边请。”
爹爹和娘亲与这主事公公相互作揖,接着主事公公拿着一张粉金色的令牌,堂下上宾表情异然,爹爹娘亲也拉着我站在一旁。
我正思索着前日里婆子花带我演练着没有这一条,只见那主事公公清清嗓:
“孤族长,因族王身体抱恙,今日未能亲贺,族王交代小人前来,特赐小女金禄族令牌一张。”
“多谢掌事公!”爹爹娘亲拉着我一起与那主事公公鞠躬,堂下上宾们窃窃私语,神色皆是羡慕。
金禄族,我们花族族王所属的族类。简单来说就是王族。能拿到金禄族的通族令牌,我自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倒不是说没有令牌无法进入金禄族,而是有了它,便可以自由行使金禄府即族王府不受限制。虽然我对于金禄府兴趣不大,但不得不提,这个令牌真的太值钱了,因为有了它,可以无障碍通行花族任何族与任何府,那对于我寻找米唐还是很有帮助的。
不过哥哥也有一张,当时是为了方便与那族王孙儿伴读,给我这一张,族王该不是这么大年纪给自己添了个女娃子叫我去伴读?我正自己把自己吓唬一番,差点没听清那公公的后话:
“孤族长,既是爱女已成年,行过成年灵术后,是否可以带去给族王一看,这么多年,孤族长将爱女藏得够深了。”
“掌事公所言极是,待明日,我与夫人便亲自带领小女前去王族。”
去王族?我心里一惊,我去什么王族,我明日要去找米唐啊。
“孤族长,可切勿忘记小北与少主的婚约,也该叫小北回金禄府认认门熟悉规矩了。”
婚约?现在的我与堂下那帮震惊的上宾一个表情,我木讷地看着爹爹娘亲,他们只是憨厚的笑着,我寻着哥哥的视线望去,哥哥一脸平静,所以说婚约这事,竟只瞒了我一个人。
“自是不会忘记,这不是等小北授予成年灵术后,便带她回去。”
我深感娘亲捏紧了我的手,并且冰凉。娘亲也是,我再喜胡闹自也不是傻子,这种环境下人多眼杂,我可不敢放肆再落下个不懂规矩的名号坏了孤泠族的名声,爹爹娘亲最好面子,他们想方设法瞒我至今自也是认定了我不会不识大体,而且我灵术还没授予完成,千万不能得不偿失。
“小北,怎么不说话。”
这公公倒是对我也客气的很,怕是知道我要和少主成那事,得给我留个好印象吧。
“掌事公,小北觉得自己福气之大,担心年岁尚浅话不体统丢了少主与爹娘的面子。”
“这小嘴甜的,你马上便是少主夫人,谁还敢笑话你不成?”
“掌事公您过奖了,这是小北的福气,以后还烦请掌事公多多教诲了~”
“孤族长,真是好福气,咱家小北真懂事。”
“是啊,哈哈哈哈~”
我感觉到爹娘紧提的心缓缓放下,甚至还偷看到在堂下偷笑的哥哥。无妨无妨,婚约而已,这腿在我自个身上长着,我不上花轿还能硬给我拉上去不成。不过有这准少主夫人的头衔,倒是好叫我闯江湖,而且这王族能人法器那么多,怎么说对我寻找米唐也是有利的,佛了佛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喽,总比爹爹生气不给我授予灵术的强。
接着,在娘亲的指导下,我面向主事公公,行正规拜礼,这第三次拜是为了表示对族王的衷心。
拜礼结束后,我跪坐在礼席上,爹爹终于开始对我进行灵术授予,我只觉身上无数灵力窜动,最终汇集一处,宛如一朵花瓣绽放。我睁开眼,一脸笑意。
没错,我现在是一阶灵力使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