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娇擦了一把眼泪，拉着沈希然往外走，“你不是还有事吗？赶紧走吧，我没事，真的。你要是真的心疼姐，没事的时候就经常过来坐坐，姐随时都欢迎你。”
“王娇姐……”
咣当一声，王娇把她推出门，关上了大门。
“王娇姐……
“幺，这是被赶出来了？你们不是亲戚吗？她怎么连你也赶出来了？”邻居听到动静，出来看热闹。
沈希然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看向紧闭的大门，犹豫之后说，“王娇姐，我先走了，你之后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离开小区，站在街口等出租车时，沈希然突然想起那天在陈伟哥家吃饭的情形。
那天，他无意间发现陈伟哥藏着她姐姐的磁带。后来陈伟哥告诉她，他之所以买这个房子是因为姐姐。在这之前，王娇姐和陈伟哥感情虽然不像其他新婚小夫妻一样如胶似漆，倒也相敬如宾。为什么短短三个多月，两人就这么陌生，甚至剑拔弩张了？
会不会是那天，王娇姐听到了什么？
不行，她要去找陈伟哥问个清楚。
沈希然没有打车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帝都大学。沈希然来的时候不太凑巧，陈伟去上课了。办公室里，一个年轻的老师认出了沈希然，激动地拿着本子找沈希然签名。
“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能见到你本人。希然，我是你和秦老师的CP粉。当初知道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还哭了好几天呢。不过现在看你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希然，你什么时候和我偶像结婚。到时候，我肯定给你们送礼物。”
“没想到你和陈老师从小就认识。陈老师真是太不够意思了。他家里有事的时候，我还帮他代课呢。他明知道我是你的粉丝，也不知道帮我要一张签名。”
沈希然从包里找出一张照片，快速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小姑娘，“他可能是想给你个惊喜。”
小姑娘想想陈伟那闷闷的性子，觉得沈希然说得也有些道理。
“不管怎么着，这都算是借着陈老师的光拿到的签名，所以我就勉强领了这个人情了。”
小姑娘帮沈希然倒了一杯水，还把自己的零食拿出来给沈希然分享，“这一节课才刚上课。这么坐着肯定无聊。你吃点东西，打发打发时间吧。”
沈希然很少遇到这么热情的小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拒绝。于是拿了一包离他最近的巧克力饼干，说了一声谢谢。
“原来女神也喜欢巧克力啊。”
小姑娘性子很活泼，一点小事都能激动好久。沈希然已经不记得她上一次笑得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快乐很容易被传染，时间一长，沈希然都有些被同化了。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她嘴角已经露出些许笑意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走进了办公室。
“你怎么在这里？”
几分钟后，顶楼阳台。
“你该不会是来找我的吧。”吴封眠双手插兜，笑着看向沈希然。
秋日的阳光依旧有些晒，但是到底不能和夏日的炽热相比了。沈希然背对着阳光站在吴封眠对面，她太瘦了，没办法将所有的阳光挡住，太阳光线绕过他，点点阳光洒在吴封眠似笑非笑的脸上。
印象里，几次见到他，他脸上都带着这种似笑非笑的笑。
看似亲近，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这应该和他从前的经历有关。
“我听说过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你现在在吴门的处境并不好。所以，你处心积虑接近我，是为了我手里的东西吧。”季东明说过，这个东西事关吴门的生死。
吴封眠想坐稳吴门老大的位置，那个东西就是他现在搏上位的最好筹码。
之前吴门费尽心思也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吴封眠聪明，懂得随机应变。他现在应该就是在改变策略。
她也是那天季东明提醒之后才发现的。
“东西不是不在你手里吗？”吴封眠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快要和沈希然碰上时停下。
“你干嘛？”沈希然下意识要后退，却被吴封眠一把抓住。吴封眠附身，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沈希然立刻浑身不舒服，“吴封眠，你到底想干嘛？”
沈希然想逃，可是她试了几次，根本动弹不得。
眼看着吴封眠离他越来越近，沈希然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吴封眠，你别乱来，虽然我现在不能对你怎么样，但是你最好别给我机会，要不然，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呵呵呵呵……
“想什么呢？我吴封眠就是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心有所属之人下手的。”吴封眠说完，快速抬头，紧接着后退两步，退回了刚才的位置。
“你胆子比你姐姐大，这会要是她的话，已经在哭鼻子了。”
“你为什么每次见到我都会提我姐姐？”沈希然强装镇静，抬头看向他，“你之前说，你有一件很后悔，却永远都没办法弥补的事情，你说的那件事情是不是我姐姐的死？吴封眠，你喜欢我姐姐对吗？”
吴封眠先前算到过她会猜到他的目的，但是他没想到，她会连这个都猜到。
不过……这么久了，这个秘密，总要见光的。要不然，他都快怀疑他以前的一见钟情，念念不忘都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了。
吴封眠看了沈希然一会，然后转身走到围墙处，转身背靠着围墙，看着头顶的烈日直言自语的说，“很小的时候，因为我没有爸爸，我身边的人都嘲笑我是野种。几乎每天都是遍体鳞伤。我妈妈却只会劝我忍，让我不要声张。还说这么做都是为了我好。”
“那个时候我不懂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是他的儿子，她生了，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家长一样好好对我？”
“十五岁那年，我终于忍不住反抗了一次。然后他就来了。”
“我妈妈当时怕极了。我却还沉浸在有了父亲的愉悦里，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直到我要跟着那所谓的父亲来帝都时的前一天晚上，她自杀了，就吊死在了她房间里。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我当时满肚子疑惑，委屈。我想问问她，为什么……可惜她已经回答不了我了。”
“直到我跟着那个人来到帝都，去了他家没几天差点死在我那个所谓哥哥手里时，我终于知道我妈妈为什么那么反对我来这里了。只是，那个时候一切都太晚了。”
“我只是一个私生子，没人脉，没地位，除了蛰伏，暗暗积攒实力，我几乎没有其他选择。所以我选择了出国。”
“但是你以为，出国我就平安了吗？刚开始，我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后来一次次的暗杀，一次次的诬陷，我才明白，我既然入了吴门，就要学着去适应。弱肉强食。我不努力，我不比他更不择手段，我就得死。”
“可是凭什么？我娘委屈了这么多年。我委屈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了吴家，我凭什么要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旁人。本来那些东西我根本不屑一顾的，可是他既然这么想要，那我就和他争一争……”
“前年，父亲病情加重，让我回国。回国那天是我这三十年里，最开心的一天。”
“我的好大哥再次对我下杀手，我没躲开。被你姐姐救了。你姐姐把我带到她住的出租屋里，悉心照顾。她是个聪明又贴心的姑娘，她明知道我的伤不对劲，却不多问一个字。等我养好伤离开，她也不要一点回报。”
“刚开始，我以为她是欲擒故纵，可是后来，我们半年多没见，她也没联系过我一次，直到半年多以后，帝都大学第二次见面，她居然不记得我了。”
吴封眠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明显带着失落。
是啊。
像吴封眠这样，长相好，斯斯文文的男生，不管是放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应该是女孩子喜欢的类型。
像姐姐这样另类的，他应该是第一次见。不过沈希然并不觉得吴封眠会因为这个就喜欢姐姐，这个时候的他，更多的是不甘心和好奇吧。
“我主动过去和她打招呼。她只是对我笑了笑。就算后面想起我是谁，也只是简单寒暄了两句，就跑向了她喜欢的男孩子。”
吴封眠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秋风的冷冽，阳光的热意，尽量让自己安静下来。用心的，仔细地回忆那些已经被他埋在记忆深处的过去。
以前，他一直以为，他和沈希希交集很多，沈希希对他就算没有感情，最起码也是将他当做朋友的。
可是现在回忆的时候，他怎么发现，他们之间的接触并不多呢。
不对的，一定是哪里记错了。
他们关系很好的。沈希希是把他当做朋友的，对，一定是这样的。
吴封眠心乱之前，睁开眼睛，“我确实喜欢你姐姐，但是你说的也对，我不是好人。”
沈希希的死，他真的没有一点责任吗？
吴封眠揉揉太阳穴。这时，下课铃声响了。
“走吧。下课了。”
吴封眠往楼梯口走去，沈希然转身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大声喊道，“既然你喜欢她，你为什么不救她。”
如果之前，她还相信季东明说的那些，可是听了刚才那些事情之后，沈希然可以肯定，吴封眠现在在吴门，看似处境艰难，实际上是扮猪吃老虎。
他们家的案子到现在才一年。她不相信吴封眠是这一年才上位的。
就算是这样，去年这个时候，他就算没办法站出来阻拦，他难道也不能私底下帮帮她姐姐？
可是那个时候他却什么都没有做。
这么看起来，他的喜欢，和吴门的当家人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
吴封眠背对着沈希然，许久的沉默似乎默认了沈希然心里的猜测。
沈希然冷笑着走到他旁边，“以后别再说你喜欢我姐姐了，你不配。”
沈希然绕过吴封眠，先一步下楼。来到办公室，陈伟已经在办公室了。这会刚才找他签名的小姑娘正在和陈伟说起她。
“陈老师，我女神来了。”
陈伟正准备给沈希然打电话，听到小姑娘的话，立刻扭头。视线落在沈希然身上后，笑了，“你怎么过来了，等我一下，后两节我没课，我带你出去吃下午茶。”
“陈伟哥，不着急的。”
“那也不能让你等。我虽然不懂演艺圈的事情，可是我也知道，你们这个圈子可忙了。你好不容易抽空过来看我，我可不得积极一点。省的你回去给我爸妈告状。”
沈希然看着陈伟嘀嘀咕咕，又忙碌找东西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个时候，姐姐经常去他家写作业。她是姐姐的跟屁虫，每次都会跟去。他们一块商量出去玩的时候，陈伟哥就喜欢这样。嘀嘀咕咕，唠唠叨叨，像个……
只可惜，这个场景再熟悉，他们都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陈伟收拾好东西，带着沈希然去了学校旁边的一家蛋糕店。
“这家店是帝都大学的网红店，这个学校的学生都喜欢来这里。你姐姐当年也是这家蛋糕店的常客。”
陈伟按照沈希然的口味点了两个蛋糕，又帮他点了一杯奶茶。
“偶然”沈希然翻了一下甜品单子，立刻被店名吸引。“偶然蛋糕店，可是取自徐志摩的《偶然》？”
服务员来上奶茶，正好听到沈希然这句话。立刻笑着说，“来这里的学生众多，猜到咱们店名来意的你是第一个。”
沈希然只是有感而发，没想到歪打正着。
“我就是随便说说。”
陈伟也没想到这家蛋糕店的店名是这个意思。
“你是怎么猜到的。”
沈希然笑笑，“大概是，我比较喜欢这首现代诗。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再者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陈伟哥不一定读过这首现代诗，但是一定听过这几句话。”
沈希然从小就喜欢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她知道这些，陈伟并不稀奇。不过，沈希然昏迷了这么久，这才醒来没多久，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跑来和她说这些。
难道是……
“你去过家里了？”陈伟看着沈希然。似乎是想揣摩她的表情。
沈希然本来也没打算隐瞒，见他主动问起，她也就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了，“去过了。”
陈伟握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那你这次过来……”
“王娇姐是怎么小产的？”
吧嗒一声，咖啡勺打在杯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杯子太满，几滴咖啡溢出，溅在桌子上，要不是陈伟躲闪及时，他的衣服也要跟着遭殃。
服务员看到，赶紧拿着毛巾过来处理。
“陈老师没事吧。”
陈伟拿过纸巾，简单处理之后，重新坐到凳子上。这时，服务员已经换了一杯咖啡，重新端过来了。
“陈老师，这次的浅一些。”
“谢谢。”陈伟收收拾好衣服，后知后觉发现，他刚才的反应似乎有些大了。
抬头看了沈希然一眼，扯着不自然的笑，把桌上的蛋糕推到她那边，“快尝尝，这家的蛋糕真的很好吃。”
“陈伟哥，你之前说过，你是我在帝都最亲近的人。你和王娇姐的家，就是我的家。可是你连实话都不愿意告诉我，你还让我怎么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