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芷兰原想陪何宽直接走到门口便罢。
想不到何宽低声问:“薄府的园林独具匠心。薄小姐不带我去花园走走?”
他想去花园?!
薄芷兰点点头,轻轻应了声,心跳的有些快。
二人一前一后,朝花园走去。
薄芷兰急急走在前面,何宽闲庭漫步,走在后面。看着前面那个紧张的背影,他不由嗤笑。
“你不必害怕,我对你无意。”何宽借着酒劲,有些赌气的开口。
那纤细的背影明显一僵,脚步也慢了下来。
“我不知道亲恩伯是这个意思,不然也不会留下来吃酒。”何宽解释。
那么爱哭的女孩子,一定很胆小。何宽默默想。酒席间见她明显惊诧的表情,显然也不知道薄弘的安排。
薄芷兰心中却有种被戏弄的感觉。
对她无意?对她无意刚才为什么连喝三杯,还那么豪爽。
对她无意,直接把他送出薄府不好吗?来什么花园。
她的婚事一波三折,总是成不了。薄芷兰不由得气恼起来。
她转过身来,眼眶已先红了,“何大人放心,芷兰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硬要往上贴的女子。父亲的想法,我事先也不知情。”
诶,这怎么又哭上了。她的眼泪好像不要钱似得。
其实二人才见过一两次而已,当然不可能有多深的感情。何宽这么说只是不想让她觉得勉强。
想不到她倒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
莫非……
何宽心头一跳,莫非她先看上自己,才让薄弘安排今日的酒席?!
所以他刚才的话,让她伤心哭泣?
何宽细细看向她,淡淡的柳叶眉,微红的眼角,樱唇不点而朱。肤色白得耀眼。
是那种富家小姐娇养的白。那种白,他们这种经常在外破案奔波的糙汉不能比。
“好好的你哭什么,别人瞧见还道我欺负你了。”
“你就是在戏弄我,你叫我来花园做什么?”
“我……”何宽一时无言,他也不知道自己叫她来花园做什么。
也许……听了薄弘的话,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期待的吧。
这样白嫩可人的娇小姐,何宽的喉结动了动,酒劲有些上头。
“是我错了。”何宽态度诚恳。
薄芷兰听他这么说,心更凉了。他果然无意结这门亲。
她恢复了大家闺秀的落落大方,“我送何大人出去。”
何宽也没再多言,默默跟在薄芷兰身后。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这门被女方家长看好的亲事,在他和女孩独处之后,又要黄了。
何宽也不小了,大理寺中年纪差不多的同僚大都已经成亲。
有些孩子都有了两个。他对妻子倒是不挑,自己虽然仕途尚可,毕竟没有宗族的助力,不像薄府,这些年虽没落了,到底是翰墨诗书之族。
和薄府结亲,他倒是愿意的。
许是借着几分酒意,他还想再搏一搏。经过一处回廊,何宽干脆在廊下的长椅上坐下。
薄芷兰见何宽不走了,秀眉微皱。这人又想做什么?
她也识礼的在一边站定,等着何宽,并礼貌的问:“何寺卿可是酒劲上来了?我叫下人去给你煮壶醒酒汤来。”
何宽并不言语,只是点点头。
很快薄芷兰唤来丫鬟去煮醒酒汤。
何宽双臂张开,肆意靠在廊下长椅的护栏上。
“你们这些官家大小姐,到底都喜欢什么样的男子?”何宽开口问道。
你们这些?他这是见识过许多官家小姐了么?
二十五了还未成亲,想来也是个挑剔的。都比自己大了八岁。薄芷兰默默腹诽。
可喜欢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薄芷兰还真没有想过。也不敢想。
因为想了也没用,何必徒添烦恼?
父亲为她的婚事奔走不少次,薄芷兰也想搏一搏。
“自然是……像何寺卿这样的。”
“撒谎!”何宽嗤笑道,“我看得出谁在撒谎,谁没撒谎。”
薄芷兰白皙的脸,又刷的红了。原本说出那样的话,已经很莽撞了。此刻又被人识破。她盯着自己绣鞋上那对珍珠,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其实何宽在诈她。犯人撒没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可女人心海底针,尤其是那些娇小姐,又不能用刑,如何审问的出来?
只能诈一诈了。
她满脸通红的样子,到底是因为害羞,还是因为谎言被揭穿?
“你有没有撒谎?恩?”何宽把头凑过去,侧着脑袋看她的神情。
这人真是有些醉了,薄芷兰想。
好在这时丫鬟拿了醒酒汤过来,薄芷兰从食盒中拿出小瓷碗,上好汝窑烧制的天青色瓷碗中盛满了琥珀色的醒酒汤,看起来也是一种享受。
这就是钟鸣鼎食之家的生活,厨房里随时备着醒酒汤,就算没落了,喝茶用的碗也还是上好的瓷器。
何宽的俸禄不低,但他没什么根基,生活也很简单。府上只有几个小厮并丫鬟婆子。平日里因为办案也不怎么着家,他属于有银子不知怎么享受的新贵。
一碗暖和熨帖的醒酒汤下肚,何宽觉得……舒服!
看着站在一旁温顺的女子,心中一动。
薄芷兰默默等候片刻,问:“何寺卿,可觉得好些了?”
“恩。”何宽应了声,突然又问:“你可会掌中馈?”
薄芷兰又是一滞,随即大方的回到:“跟母亲学过一些。”
心中却道:这人醉的不清,方才还说对自己无意,现在又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何宽满意的点点头,琴棋书画这种文人墨客的雅趣,他不懂欣赏,但家中缺个会主事的妻子。
他站起身来,看样子是打算走了,忽而回头又问:
“若亲恩伯极力促成这门亲事……你不会寻死觅活吧?”
薄芷兰下意识的回答:“自然不会。”
随即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知该作何感想。何宽他到底什么意思?
先是说无意于自己,后来又问些奇怪的问题。他对这门亲事到底怎么想?
何宽哼着小调,健步如飞的朝外走去。
薄芷兰险些跟不上他,见她在后面追得急,又停下脚步,“不用送了,你先回去罢。”
薄芷兰也没有勉强,福了福身子,扭头就走,没有半点留恋。
何宽看着她的背影,藕色襦裙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身姿,不错,不错。
感情什么的,可以慢慢培养。这人,他是满意的。
这门亲事,他也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