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被宁府的家丁驱散,柳南衣一行人在街对面看着这场闹剧。
她偷偷看秦长淮一眼,秦长淮给她一个与我无关的眼神。
柳南衣暗自奇怪,这事到底是谁做的?
一个女子出了这样的事,不管她是不是失贞,这辈子都毁了。
嫁个好人家自是不可能,一般都会被送到家庙或者寺院里,常伴青灯古佛。
“别碰我!你们别碰我。”家丁想把宁蓉从笼子里拉出来,宁蓉突然激动的大叫起来。
看她那癫狂的样子,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家丁们有些犹豫,不敢贸然动手怕伤了她。
但朱雀大街两旁驻足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把她拉出来!”宁天成赤红双目,也不知是悲是怒。
老爷都吩咐了,家丁们也不再犹豫。拼命拉住宁蓉的手,想把她从木笼中拖出来。
宁蓉害怕的大叫起来。宁远在一旁黯然站立。
短短一夜,姐姐成了这幅模样。心上人已经和靖王私定终身。他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胸口闷痛,快喘不过气来。
“你们让开。”宁远突然上前,大声吩咐家仆。
这一刻宁远像突然成熟许多,他小心翼翼的站在木笼边,温声说:“姐姐,阿远来带你回家。”
看着宁远伸出的手,宁蓉渐渐安静下来。
她脸上带着泪痕,慢慢朝门边移动,宁远一把抱起她,朝对面走去。
宁家的仆人已经找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来,宁远把她抱上马车,再也没有露面。
十七看着远去的马车,目光有些沉重。他知道这是谁做的。
这算是为柳小姐出气了吧,也为兄弟们报仇了。
但柳南衣看起来并不十分高兴的样子,他甚至在她眼里看到几分同情。
不过宁蓉那女人也是咎由自取。如果她不存害人之心,又怎会引火上身。
宁国公的女儿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查案的重任落在大理寺卿何宽的身上。
十七原本这几天就想向柳南衣为大当家求情,但何宽凌厉的目光扫过他,突然让他有几分紧张。
最近还是安分些好,希望二当家他们也知道这个道理。
…………
李常德传皇上口谕来到靖王府时,秦长淮正在练剑。
郁郁葱葱的翠竹间,一道白色身影兔起鹘落。
银色的剑影如水银泄地,卷起阵阵劲风,竹叶漫天飞舞。
李常德面色苍白的候在一边,不敢言语。
半晌,盛开才拿了绞湿的帕子来,恭敬站在一旁。
前两日盛开就被柳琮赶回来,满脸悲戚的揣着五百两赏银,这回秦长淮倒是没要走,也没怪他。
这会儿秦长淮从他手里接过帕子擦了汗,才慢悠悠的看向等候多时的内侍总管李常德。
“李公公久等了。”秦长淮笑着。
“嗨,不久不久。”李常德陪着笑。“老奴奉皇上口谕,请靖王爷进宫赏桂、下棋。”
“今日?”秦长淮理理一旁的兵器架子,不咸不淡的问。
“今日王爷若有空,自是最好的。”李常德谦恭的弯着腰,他的老腰好久没经受这样的压折了。
秦长淮倒是没有推脱:“待我换身衣物,就随李公公进宫。”
李常德像是松了一大口气,总算请动这个阎王,也好回去复命。
这几日有些原先与靖王交好的朝臣,明里暗里都来拜访过秦长淮。
曾经靖王显赫一时,攀附他的人不在少数,但秦长淮失势之后,很多人慢慢与他断了往来。
李常德这些年在宫里当差,人情冷暖,见得多了。
…………
皇帝的御书房外,有个花园,园中有一棵上百年的桂花树。
先帝还在时,那树就已经有合抱粗。
秦长淮和秦越儿时还曾爬到这树上玩耍,吓得一众太监宫女跪在树下连连告饶。
这两位最受先帝宠爱的皇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就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秦长淮到御书房时,秦越坐在那棵桂花树下。手执白子坐在矮几旁。
曾经的朗朗少年,如今成了穿着龙袍的帝王。
秦长淮从来没有和兄长争过什么,他的母妃也不是宫中有势力的。对他的指望,只是日后娶个宗世之女,当个闲散王爷罢了。
母妃不争不抢的性子颇的先帝宠爱。
在世之时,就已经筹谋着为他定下丞相之女萧娴。
萧娴少时也常入宫和他们见过几次。
不过秦长淮却是经常偷偷溜出宫去找她。
许是两人定下了娃娃亲,秦长淮那时年少,也守礼数。萧丞相就对二人见面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即是母妃定下的亲事,秦长淮就认定萧娴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
即便成年后英武不凡的靖王,赢得京城里多少闺秀的青睐。他也从未对别的女子上过心。
秦长淮回忆中少年秦越的脸和眼前的男子合为一体。
他带着舒朗的笑意,却没有行君臣之力,而是问道:“皇兄又在下棋?”
“是啊,鹤鸣。你来陪朕下一局。”秦越叫了他的字。并朝他看来,脸上带着笑意,“听说你身子好多了。”
“是啊,多谢皇兄一直安排张御医来为臣弟医治。如今已大好。”
秦长淮说着走向桂花树,大马金刀的坐下。
看了眼秦越之前布置的棋局,执起黑子,下了一手。
这一手,盘活大片黑子,白子原本占尽先机的局势变得有些被动。
秦越皱眉,认真看着棋盘,似乎陷入思考中。好像他今日叫秦长淮来真的只是为了下棋。
“还记得这棵桂花树吗?”秦越边落子,边随口问道。
“这树怕是有百年了。”秦长淮也似漫不经心的闲聊,棋盘上却是半点没有大意。
“我记得你十岁时,我带着你攀上这棵树,后来被父皇责罚。”秦越提起他们儿时的趣事。
好像二人还是兄友弟恭的兄弟,那些掠夺,背叛和血腥都不曾存在过。
“皇兄永远都是我的兄长。”秦长淮垂眸,并没有看他。
半晌之后,秦越笑着站起身,把手中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抛。
“朕输了。鹤鸣的棋艺进展不少。”
“闲来无事,只能琢磨琢磨这些。”
“过几日,你去礼部任职。”秦越的话似在询问,又似在下令。
秦长淮起身施礼,“臣弟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