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琮憨厚的笑笑：“老臣腿脚不便，让诸位久候了，请皇上恕罪。”
秦越挥挥手，示意内侍给柳琮看座，毕竟他还瘸着腿。
柳琮颤颤巍巍的坐下，以往健硕的身姿竟显出几分老态来。
秦越在心中叹气，和其他朝臣商议起如何应对西凉的对策。柳琮静静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群臣吵吵闹闹，有人说应该从京城派一批兵马去夺回宛城，有的说此次异动西凉、北狄二国像是早有预谋。不如动用其他州县的兵力。
说起动用其他州县的兵马，离宛城最近的太原府河东节度使竟像是对圣旨充耳不闻。秦越对此大为光火，但是现在这个关口，他也不敢去动河东节度使。
至于明月洲那十万兵马……秦越焦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众爱卿，谁能替朕去一趟明月洲？”
此话一出，原本嘁嘁喳喳的御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刚才还争论不休的众人一个个都缩成了鹌鹑。
秦越看向兵部尚书：“沈爱卿，你替朕去一趟明月洲……”
秦越话还未说完，沈旗已经噗通一声跪下：“皇上！如今正是大靖和西北两国交战的关键时刻，兵部不可一日无人。臣若是去了明月洲，恐怕……恐怕……”
“哐堂”一声，秦越的茶盏砸在沈旗面前，“无能之辈！”
沈旗要紧牙关一言不发，他可不能去明月洲送死。
“有谁愿自动请命，替朕分忧？”秦越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
这屋子里只有柳琮和沈旗两个武将，沈旗跪在地上，柳琮坐在那里眼观鼻，鼻关心。反正他得了痛风，也不能长途跋涉。
“大靖朝养着你们这帮酒囊饭袋有何用？到关键时刻竟没有一个可用之材？！”秦越不复往日的气定神闲，像一只困兽在笼子里走来走去。
萧文康暗叹一声，这些文臣平日里溜须拍马倒是积极，到要动真章时，一个个明哲保身，连个屁都不敢放。
“臣自请，去一趟苏城。”萧文康抱拳出列，站了出来。
秦越看向他，萧文康说的是去一趟苏城，而不是去一趟明月洲。
众人也都听见了，不过大家都低着头，看不见各自的神情。这屋子里的人都知道，能不能调动明月洲的兵力，只有秦长淮说了算。
“皇上……”萧文康见秦越似是拉不下脸来，开口欲劝说几句。
“罢了，左相且去。朕拨一队禁卫随行护送。”
*
秦长淮虽被夺了兵权，但苏城的王府还养了许多私兵。在虞山这一代开采铜铁矿，私下制造兵器的行为并没有因为一纸圣命而停止。
起初柳南衣有些担心，但渐渐看秦长淮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也放下心来。
这日他们一家人在王府不远处的马场骑马。
莞尔和柏哥儿小小的两只，秦长淮把莞尔抱在怀里，护在身前，在马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马背上的奔腾起伏逗得秦莞尔咯咯直笑。
柏哥儿眼里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肉乎乎的小手指向马场中央英姿飒爽一身劲装的男人：“马马，马马……”
追雪迈开细长有力的四蹄，朝这边跑来，柳南衣对不远处的秦长淮笑着：“柏哥儿等急了，也想骑马。”
“好！”秦长淮俯身接过柳南衣怀里的孩子抱稳。一旁的清酒连忙从马背上抱下莞尔。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笑声在秋日的马场上回荡。
*
萧文康站在萧瑟的秋风中，搓了搓自己的双臂。
“相爷，您不如去车上等？”一旁的仆从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说。
萧文康道：“不碍事，再等一会儿。”
原来左相不远千里来到苏城，连气都没喘匀，就匆匆赶到靖王府门口，要求见秦长淮。
但是守门的侍卫就干巴巴一句话：“王爷和王妃出去了，不知何时回来。”
请命南下时，萧文康已做好了被秦长淮无视甚至羞辱的准备，这倒是轻的。
现在不过是秦长淮出去了，他自愿在门口等一会儿。在亡国之货面前，这点事算得了什么。
侍卫听见左相仆从的劝说，再度看向他们道：“相爷还是请回吧，有事明日再来。”
萧文康客气的冲那侍卫笑笑，“不碍事，老夫有点急事，就在此等候你家王爷。”
说着接过仆从手里的披风批在身上，自从他劝说秦越无果，在御书房前长跪昏厥之后，就觉得身子比从前差了不少，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
他裹紧披风，站在王府大门避风的角落里。
侍卫见他执意要等，倒也没阻拦。反正王爷确实不在，他爱等就让他等去吧。
就在萧文康站的头晕目眩，堪堪快要坚持不住时，见远远的一队马车朝这边驶来，为首的可不就是秦长淮！
马背上的男人一身合体的黑色劲装，袖口紧紧扎起。显得英气逼人。
萧文康打起精神，整了整自己的形容，等待秦长淮上前来。
府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和一队侍卫。按理说常人都会多看几眼，或者往府门口打量。
但秦长淮熟视无睹，他亲自掀开马车的车帘，先是将一双儿女抱下车来，随后又扶着他美貌的小王妃款款下车。
萧文康看向那一双瓷娃娃似的小人儿，长得果然讨喜，那男孩子像是刚刚疯玩儿了一场，脸蛋上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带着汗。
“快把柏哥儿抱进去，别受了风寒。”柳南衣吩咐一旁的丫鬟。
“哎，他又不是纸做的，风一吹就着凉。”秦长淮对待儿子的态度似乎更粗糙些。
柳南衣笑着摇摇头，也没反驳，只是上前挽住他的手，和他一起款款朝门口走来。
萧文康一时看得有几分愣神，这恩爱和睦的一家四口看起来生活的很好。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宫中身为贵妃的女儿，每次他进宫去见她。她总是眉头深锁，脸上自是不可能出现柳南衣这样温柔恬淡的表情。
她应该被秦长淮保护的很好。
秦长淮和柳南衣越走越近，两人似乎都被注意到门口的另一辆马车。
萧文康不得不闷闷咳嗽一声，走上前去：“靖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