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滚烫的茶水溅了萧文康一脸,萧书兰也急忙抬手用衣袖挡住脸。
萧文康怒极,额上的青筋爆起。
为官多年,左相何曾受到过这样的羞辱!就连皇上都会给他几分薄面,这个秦长淮,他何敢!
去问定北侯?且不说柳琮那火爆的性子会将人打出来。
就算柳琮性子好,也没人会做这等事。去问别人:我能不能给你的女婿纳个妾?
萧文康狼狈的拿帕子擦着脸,想到此次来的目的,又生生忍下这口气。
“鹤鸣,老夫知道你在为当年的事怪我。但……”
秦长淮已走到门口,倒是停了脚步,他头也未回。
“我不知道你们一个个哪来的自信,那样背信弃义的女人能叫我一直记挂?当年我不过因着她与我有恩,又不忍拂了母妃心愿。才应下这门亲事。如今知道连那点恩义都是假的,你们萧家——倒还欠我一条命!”
最后那句一字一顿,说的森冷无比,饶是久经官场的萧文康也听得背上冒出细密的冷汗来。
秦长淮倒是回头看了萧书兰一眼:“本该谢谢你出手相助,但那么多年你跟着萧家一同瞒骗,这份人情我早已还过,且向你长姐去讨要吧。”
秦长淮的气场太强,萧书兰讷讷看着他,竟说不出话来。他已不是当年那个明朗的少年了。
身上带了久经沙场血腥磨砺出来的杀气,当年那样一桩小事对他来说,真不值当什么。
这是萧书兰摆脱萧家的唯一机会,秦长淮已大步走了出去。她想追上去说些什么,可惜两腿无力,根本站不起来。之前想过千万遍的说辞一句也没用上。
那男人不会对她心软的,他的温情只留给他心爱的女人。
“哗啦啦。”萧文康气得将桌上的茶碗、点心碟子都挥到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萧书兰面色平淡的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小丑。
萧文康注意到庶女的眼神带着同情和鄙夷,不由得迁怒道:“我养你何用?关键时刻也说不出两句中用的。”
萧书兰讽刺道:“女儿确实不如姐姐中用,且早已静心向佛多年。父亲何不将我作为一颗弃子丢了。”
萧文康被噎住,狠狠一巴掌扇过去,打在萧书兰脸上。那火辣辣的刺痛,激得她原本如止水的心又愤恨起来,凭什么!
听秦长淮的意思,当年他也就是因着那份人情而选择和萧娴在一起的。
那如果萧娴没有冒名顶替,她是不是就能和靖王在一起了?
皇上之后再看上萧娴,也与她无关。大家各得其所,相安无事。
萧书兰用力攥着手中的帕子,指节发白……
*
*
彭城。
宁远从外头操练回来时,有士兵在营帐外等候,说是京城有人来看他。
他还道是京城家里派人来了,宁国公府只有他这么一位嫡子。还是根独苗。
起初他提出要到边关从戎历练,父亲是同意的。但当他立下一些功劳,从小小的副将一步步升到将军。
父母在来信中也频频催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京?
就算不久居京城,家里的意思是他可以回京一两年,先成亲。
宁远明白父母的心思,他要从军报国,父亲自然说不出反对的话来,但宁家只有他这么一个男儿,战场上生死难料,若是香火就这么断了,用宁国公的话来说就是:死了也没脸见列祖列宗。
宁远按了按胸口,那里放着一块帕子。他不是没想过没试过。
那次去喝花酒的情形历历在目,他几乎是逃一般离开那里。
宁远神情复杂的朝营地走去。待走到他军帐外,见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他营帐外。
看背影却不是他熟悉的人,那人转过身来,朝宁远笑笑。
宁远却拧紧了眉——柴庆!
这个在京城见过一面,知道他软肋,后来又派人来试探他的男子。
“柴参领,你来做什么?”宁远面色冷淡的问。
柴庆一愣,倒是没想到宁远会挖得这样深。他在跟着太子秦绍元之前,确实是个参领。后来成了秦绍元的幕僚,才渐渐在东宫展露头脚。但他一直是在幕后的。
“宁小将军真是越来越有战神当年的风范。”柴庆笑着。看似夸赞的语气,却直戳宁远心窝。
他不想再做那个人的影子,不想再模仿他,居于秦长淮之下。
“少废话,限你三句之内将事情说完。”
“嗨,宁小将军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一句。”
柴庆再次愣住,小半年未见,宁远没他想像的好说话了。他不再油腔滑调,而是正色道:“我们主子之前的提议一直有效,只是我们未曾细说过……”
“两句。我没兴趣知道他的提议,我没向圣上告发他,已是最大的恩慈。”
“难道宁将军就不想得到她吗?”柴直戳他的软肋。
“滚!”宁远脸上有了怒意,他岂能容别人一次又一次利用她的事来作为筹码。
况且人又不是在他们手上,他们如何做得了主?!
“靖王妃被劫持了。”柴庆看着宁远放在剑柄上的手,急急道。
“你说什么?!”宁远变了脸色。
“已经被靖王救回。”柴庆接着道。
宁远脸上显出不耐烦的神色,“你不要在这里故弄玄虚。”
“我没有故弄玄虚,这次万国朝圣节,京里都翻天了。靖王妃去法源寺上香,被人劫走了再也没出来。”
这事不难打听到,但宁远离京城远,消息还未传到他这边。
“谁干的?”宁远凝眉,以柳南衣的身份有靖王和定北侯撑腰,谁人有那么大的胆子劫持她?
柴庆笑了,宁远到底还是在意。“是个和你同病相怜的人。”
宁远对柴庆的卖关子很不喜,这么大的事,他不信自己查不出来。
但是听柴庆言语间的意思,也是倾慕南儿的人。可是那人却不像他,只远远关注着她,而是巧取豪夺。也不知南儿有没有受到伤害。
宁远有心想问问,但如此岂不正中柴庆下怀?
“靖王妃并无大碍,已经跟靖王回苏城。不过柴某倒是听说,靖王要纳妾。”
纳妾!?宁远心头腾起一股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