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好吃,这脾性柳南衣也知道。既然要走,他还真说不定会在苏城最有名的望海阁大吃一顿再走。
望海阁是苏城靠南,最高的建筑之一,他们的招牌菜是各类海鲜。
坐在最高层的阁楼之上,远远能见到海天一线的景色。
白日里或者夏季来此处吃饭确实是个好去处。
但此刻天色已暗,想看海景也看不着了。
柳南衣在城中来回奔波,没有喝上一口水,因为焦急嘴唇都起了一层干皮。
柳南衣走进望海阁,此处的饭食收价不菲,来的都是非富即贵。也不便一件件雅室去寻。
她找到店内伙计,塞了一锭银子:“小二哥,今日下午店里可来过一位客人。须发皆白,身材微胖。对这里的招牌菜肴颇有兴趣?”
小二接过银子,细细回忆一番,“有!就在二楼雅间。我带姑娘上去?”
柳南衣的眸子里透出欣喜的光彩,“有劳小二哥快带我过去。”
*
临街的雅间门被移开,里面放了一桌佳肴。鱼汤、海参羹、贝类被整整齐齐的码在桌上。
无名手中拿了个鸡腿,正在大快朵颐。
见人还在眼前,柳南衣微微松了口气。几步走到屋内,噗通一声跪倒在无名面前。
“师父……”
“哎哎哎,别瞎喊。老夫可受不起。谁是你师父。”无名把鸡腿往桌上一扔,随便擦了擦手。
看见站在一旁的苏子玉和门口几个靖王府的侍卫。呵呵这丫头倒是机敏,这么快就看出那王爷中毒了?
“老前辈!”柳南衣跪着往前移动两步,扯住无名的衣摆,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我和夫君自认没有什么得罪前辈的地方,前辈能不能高抬贵手,把解药给我?”柳南衣抬头望向无名,那双杏眸含水,楚楚可怜。
可惜老头子不吃这一套,“什么解药?没有!”
说着他一顿筷子,又去夹桌上的鱼头。
“前辈!他对我很重要,也是个勤政为民的好王爷。求求您。你这毒是不是发作起来很快?”
柳南衣嗓音发颤,以她前世对无名的了解,前期中毒的症状越轻,毒性就越烈。如果再耽误下去,秦长淮怕是……
无名看柳南衣一眼,她为何对自己用毒的习性如此了解?随即无名又看向苏子玉,可苏子玉才跟了他几个月,有些事他都不一定知道。
苏子玉见柳南衣肝肠寸断的模样,心中似有锋利的刀刃刮过。
他也忙在无名面前跪下,“师父,徒儿求您别再为难南衣,靖王对我苏家有恩。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若是就这样出了意外,徒儿会内疚一辈子。”
无名看着苏子玉,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他冷哼一声,“好人都让你们做了,反正老头最狠毒呗。”
“不是的,老前辈。我听子玉说您在寻找一味药材,叫龙涎香。不瞒您说我在渔村打了两艘渔船,日后若捕得鲸鱼,定会把所有的龙涎香都交给您。”
柳南衣心急如焚,跪在无名面前。前世无名是她的恩人,可今生,难道他们就要这样结仇吗?
就因为自己把苏子玉引荐给他做徒弟,自己和无名之间的缘分就变了。若秦长淮有个什么好歹,她们师徒恐怕要恩人变仇人。
“龙涎香嘛,老夫是在找。不过我觉得你知道的似乎多了些。”无名的眸中显出厉色,抬手向柳南衣发顶摸来。
柳南衣大骇,屏住呼吸急忙后退,“前辈!我敬你一分,你不要欺人太甚!靖王府和你无冤无仇,为何要逼迫我至此!”
无名见柳南衣居然能避开他的动作,不由一愣,心中觉得这女娃倒也有些天赋。倒是更想收她为徒了。
至于那秦长淮,无名似乎根本不管他死活。
“师父!”苏子玉见无名竟然对柳南衣动手,豁然站了起来。“您收手吧,靖王府的人就在外面……”
“哈!臭小子,你还想帮着她来威胁老夫不成?色令智昏的东西!”见苏子玉一直帮柳南衣说话,无名竟是怒了。
“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担心您的安危。靖王府此刻已经封城,您若是伤了靖王……”
“哈哈哈,我何时伤过他?女娃娃你与其在此墨迹,不若此刻就回王府看看,说不定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柳南衣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老者,他向来没有什么善恶观。前世的恩,她也已还过。
但无名若真的毒杀了秦长淮,今日她定然不会放过他!
“来人!将他拿下。当心不要被投毒。”柳南衣带着怒意,高声呼喝。
门外靖王府的侍卫应声冲进来,一个个对无名怒目而视,稍远处还有两人用弓箭对着他,他若是敢有什么动作,立即就会被弓箭射杀。
柳南衣知道无名若是不肯为秦长淮解毒,就是杀了他也拿不到解药。
此刻她的心不停往下沉,脑中一片空白。
无名自有王府的侍卫将其捆绑带回,柳南衣骑上马,朝靖王府奔驰而去。
鹤鸣,你千万要等等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若死了,南儿也不会苟活!
柳南衣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泪水顺脸颊汹涌而下。
二人相处的点滴一幕幕出现在她脑海中。
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那时她刚刚醒来,穿着一身大红喜服,他被父亲派人“抢”来,要同自己成亲。
然后就是在宫中,他中毒已深,那寂寞的背影如此萧条,让她起了恻隐之心。
他上门提亲被拒,定亲时又遭哥哥阻拦……
他们几经磨难,终于在京城成婚。
他很喜欢孩子的,她还未曾怀孕。不不不,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呢?
都怪她,她今生为什么要去寻找无名!为什么要再见苏子玉!
柳南衣坐在马背上失声痛哭起来。
街道两旁的灯火都成了模糊的光影,远远的,她仿佛看见秦长淮骑着追雪,朝她奔来。
这是悲伤过度,产生幻觉了?
无名说秦长淮已活不过片刻,前面的人……
“南儿!”秦长淮迎面而来,收住手里的缰绳。
来者竟真的是秦长淮!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