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不稳的阴云,随着谋逆的太子被送往宁古塔,而逐渐远去。
北狄进犯虽令人忧心,但有靖王这个战神出面。京城的百姓很快把那一点点忧虑抛诸脑后。
最近京城的酒肆茶楼里传得最多的就是皇上又要选妃的消息。
皇上年近四十,年富力强。据说多年独宠萧贵妃而后宫空虚,子嗣单薄。
太子已废,现在宫中只有六皇子、七皇子还是垂髫稚童。萧贵妃的孩子才两岁多。如此看来充盈后宫,增加子嗣确实很有必要。
此举在朝臣和百姓看来,都是合情合理。
靖王、定北侯重掌兵权,以前许多和太子有牵连的人被秦越暗中处置。
皇上这微妙的举动,使得许多朝中新贵蠢蠢欲动。
毕竟皇后的嫡子谋逆,皇后连带着教子无方之过。虽然她还挂着皇后的空名,但后宫内掌权的已是萧贵妃。
可皇上也没让萧贵妃登上后位不是么?
送女儿进宫,就有机会!
秦越能独宠萧娴那么多年,难道就不能宠另一个李贵妃、王贵妃?
就算不得盛宠,诞下皇子,整个家族都跟着鸡犬升天,这实在是太划算不过的生意。
很快选妃的旨意就下来了,京中五品以上官员各家有未成婚的适龄女子,需送一名贵女备选。
京城以外各地官员及勋贵之家,也可酌情送女子进京候选。贵女年龄在十六到二十之间。这机会可是举国上下,各地有份。
圣旨下来后,几家欢喜几家忧。野心勃勃又有女儿的人家自然摩拳擦掌。
但疼爱女儿,又人丁稀薄的家族,却愁容满面。
细心呵护长大的女儿,寻一个品貌端正,德才兼备的如意郎君才是良缘。一入宫门深似海,去宫里伺候年纪比自己大两倍,快可以当爹的老男人有什么好?
宫外有人愁,宫里也有人愁。
萧娴遇到太子逼宫的事,惊吓过后就是压抑不住的欢喜。毕竟皇上独宠她,现在后宫的实权大部分也落在她手中。
皇后不足为惧怕,她的宇儿也一直很得秦越喜爱。
就在她以为自己高枕无忧时,秦越居然下旨要扩充后宫。
萧娴心中忿忿,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能得宠,一部分是依仗着秦长淮的缘故。
有人抢的东西才是好东西,秦越当年就是将她从皇弟手中抢来。还因此造成兄弟反目。
但如今秦长淮据说对柳琮之女视若珍宝,他们之间早已毫无瓜葛。换句话说萧娴现在没人抢了。
况且此次万寿山,秦长淮又护驾有功。
皇上命他带兵出征,不论是真信任他,还是出于无奈,都是他们兄弟和好的迹象,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和睦。
如此一来,她这个曾经导致兄弟不睦的宠妃就显得很碍眼。帝王的宠爱因着利益而变。
年轻貌美的嫔妃一茬又一茬,她也不小了。萧娴感到惴惴不安,幸好她已经有了宇儿,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好好培养,才是她日后的依仗。
*
柳南衣在屋内看着北边来的书信。纸张因为反复的摩挲,已有些薄旧。
这是秦长淮写给她报平安的。
一共两封,词短情长。第一封是他初抵彭城时,彭城已破。好在守城将领趁夜提前疏散百姓。才未落得满城血腥。
大靖士兵退守宛城,秦长淮一到,就像一面结实的盾牌,稳稳抵挡住北狄人对宛城的攻击。
第二封是秦长淮三战告捷,大大打击北狄人的士气。让柳南衣不要担心。
两封信,柳南衣看了又看,放进匣子中,又取出来。
“小姐,王爷的信你都看了不下百次了,怎么就不给他回个只言片语?”石榴夸张的说。
“你不懂。”柳南衣眼神中带着忧郁,若真爱一个人只想给他最好的。连他身边的人,也该是最好的。
石榴发现自从万寿山回来,小姐变得沉郁许多。也许是因为王爷都不能在京城停留几日就走了吧。战事一起,也不知何时结束。
盛开被秦长淮留在柳南衣身边,许是秦长淮也与他通过书信,他倒是问了石榴好几次,柳南衣怎么不给秦长淮回信。
石榴猜不着柳南衣的心思,但她可以想办法逗柳南衣开心,“小姐,好久没出门了,叫上清酒我们去街上逛逛吧?”
逛逛也不错,柳南衣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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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听说了吗,当今圣上又要选妃。”
“自然听说了,京里有不少新贵要把女儿送进宫去呢。听说初选的贵女有七七四十九个。”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旁边有个男子握着酒杯颇有不满。
“嘿,你这话什么意思,还敢编排当今圣上?”
“他兄弟在边境出生入死,他却在京中选妃。靖王今年二十七八了吧?大病初愈,还没个子嗣……”
一旁男子吓得赶紧把酒杯往他嘴边送,“喝酒喝酒。好酒都挡不住你的嘴。”
除了皇上选妃,茶楼里的人讨论最多的还是京城里姝色无双的柳家嫡女。
柳南衣护驾有功,是她把当今圣上从排云殿救出去,到后湖边遇上了靖王和柳琮。最后平安把皇上送到宫里。
也因如此,皇上封赏她一个三品诰命。
这在大靖可是独一份。
凡是诰命夫人,都是成婚以后,嫁给位高权重的官员或者养个出类拔萃的儿子,才能得封诰命。
柳南衣若是嫁给秦长淮,日后自然也能封诰命。
但皇上现在就给她封赏,一方面是对她护驾有功的肯定,另外一方面也是对秦长淮的一种安抚。
毕竟他现在率兵在外,保家卫国。他的未婚妻,可以在京城享受朝廷的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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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里,邻桌公子摩挲着手中茶杯,头束玉冠,气质儒雅。一双桃花眼和挺拔的鼻梁,鼻侧还有颗细小的黑痣,极为惹眼。叫茶馆内的女子看了心头乱撞。
苏子玉似是习惯了旁人对他的倾慕和注视,不以为意的赏着外边街上的风景。天子脚下果然繁华,和扬城不一样。
还未到京城,他已听了一路关于万寿山太子逼宫的传说。那传言真真假假,有些传的离谱。
但那传言中的女子,他可认识呢。不仅认识,他们还是朋友。她还救过他的命。
他们日后……还要合作的。
苏子玉按了按怀中的手札,那是柳南衣给他的解毒方子。他日夜带在身边,不仅仅是因为这手札很珍贵。
苏子玉随意看向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神色一滞,猛然起身,连眼前的茶盏打翻了都顾不得扶起来。
道了声:“杜仲,结账。”
杜仲还未反应过来,只听得楼梯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苏子玉已跑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