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尚早，街道上没什么人。
萧姝跟着沈忘走了几步，脚步渐渐慢下来。
“沈捕头，我们要去哪里说话？”经历变故的萧姝变得谨慎敏感。
“呵。”沈忘笑了一声，“既是秦家娘子有事要同我说，那地方就由于你来选吧。”
沈忘这样坦荡荡无所谓的态度，倒显得萧姝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有些尴尬，往四处看了看，不远处有家刚开门的茶馆，里面还没有人。
“不知沈大人是否有空，去那边茶馆坐坐？”
“沈某赶着去当差，就在此次说吧。”沈忘站定，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萧姝只是想去探监，话锋一来一回之间，倒成了她有求于沈忘。
见他这副嘴脸，萧姝心中恼火。每次他来送朝廷的月例，总要对秦绍元羞辱一番。
想到此，萧姝态度也硬气起来：“民女无甚话，只想探望被收监的夫君秦绍元。”
见萧姝不似往常那样好拿捏，沈忘嘴角挂起一丝冷笑。
“探监自然可以，秦家娘子到衙门口通禀一声便是。”说完沈忘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此简单？
萧姝心中惴惴不安，但见衙门口已经站了两个衙役。于是走上前去通报，说自己要探望昨日被收监的秦绍元。
按理说秦绍元尚未被定罪，是可以探监的。
但门口那个胖衙役说：“小娘子稍等，待我进去通报沈捕头。”
萧姝一听，脸色顿时沉下来。
果然不一会儿胖衙役从里面出来说：“真不巧，沈捕头出去了。小娘子明日再来吧。”
出去了？她刚刚才同他说完话，前脚见他进的衙门。根本没出去过！
萧姝脸都气红了，想到秦绍元在狱中不知吃了多少苦，眼眶就有些发涩。
萧姝想了想，也没同衙役争辩。所谓民不与官斗，现在她也只是个升斗小民了。
萧姝走到对面茶楼，拿些碎银子点了一壶茶。
她就这样坐在茶楼里盯着县衙大门，若是沈忘出来，她立即就冲上去，当面跟那门口的衙役说。看他们会不会放她进去！
等待是漫长乏味的，萧姝整整等了一天，那沈捕头还真的没从县衙里出来过。
难道他知道自己在此处等候，故意不出来？那也不能把，他总要进出办事。
萧姝咬咬牙，决定明日再来！
*
第二日，萧姝又是一早就等在县衙门口。
今日沈忘大概不是清早当差，来的没有昨日早。他晃晃悠悠走到门口时，萧姝突然从一旁出来，精致的小脸在寒风中冻得通红。
“沈捕头，我想探视我夫君。”萧姝直视他的眼睛，随后又看一眼门口的衙役。今日换了两个人，昨天那个胖衙役不在了。
沈忘哦了声，“待我进去换身衣服，你叫他们进来按流程通报。”
萧姝心中燃起希望，这样他总不能推脱了吧？
萧姝看向门口的衙役，把要探视秦绍元的要求又重复一遍。
那衙役眼神怪异的看她一眼，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衙役从县衙里走出来。
萧姝满怀期望的走上前去：“官差大哥，我可以进去了吗？”
“不成，此事要沈捕头批准。”
萧姝瞠目：“沈捕头不是批准了吗？他刚刚还在门口答应的好好的。”
“我进去时，沈捕头不在位置上，他出去了。”衙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你我就站在门口看着他进去的，他何时出来过？！”萧姝的声音大起来，眼眶都气红了。
惹得经过此处的路人，频频朝县衙门口看。
“喊什么喊？”那衙役嗓门比萧姝还大，“你不知道衙门有两个门吗？沈捕头有急事要办，从后巷的小门出去了。”
萧姝一口银牙几乎要咬碎，好你个沈忘！落井下石的小人！
萧姝又不会武艺，自然不能硬闯衙门，她忍住想大哭一场的悲恸。神情木然的朝大街上走去。
绍元哥哥，都是姝儿害了你！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无声滚落，看起来楚楚可怜。
萧姝也不知自己顺着大街走了多久，迎面突然走来两个官差，腰间配着大刀。
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为首的官差道：“呦，这不是秦家小娘子么？”
萧姝缓缓转头，说话的人竟是沈忘，那个处处刁难她的人。
她有气无力的转头不理睬他，反正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去看绍元哥哥，求他又有何用。
不如回家等秦绍元的谋士们归来，或者等衙门开始审理秦绍元的案子，也好过和那小人纠缠。
沈忘见萧姝经过两次打击，似乎已不再抱希望，而是自顾自的朝前走去。
他摆摆手，示意身旁的同僚先走。
随后几步跟随在萧姝旁边，“秦家小娘子想不想去看望秦绍元？”
萧姝看他一眼，不说话。
沈忘笑笑，“再不去看，怕是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萧姝闻言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儿跳了起来，紧紧抓住沈忘的手臂，“绍元哥哥怎么了？你们可是对他用刑了！”
沈忘笑得意味深长，“他怎么了，你去看看就知道。”
“你会放我去看他？”萧姝看向沈忘，他的眼里带着贪婪。
萧姝似乎意识到什么，看看四周，拉着沈忘走到街角僻静处，从衣袖中拿出两锭银元宝，“沈大人，你也知道我们日子贫寒，我身上只有这些。”
沈忘掂了掂那两锭银子，又扔回给萧姝：“你这是想贿赂我？”
萧姝的脸霎时变了色，贿赂朝廷命官，沈忘随时可以给自己安排个罪名，而且合理合法。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沈忘见她小脸煞白，语气又温和下来，“不就是想去看看自己的夫君么。你千金之去躯，不远千里跟着秦绍元来到此地受苦，我很是敬佩。”
萧姝不明白沈忘想说什么，只是看着他。
沈忘伸手摸了摸她冻红的脸颊，上面还有干涸的泪痕。
“啧，哭得人心疼。为了一个翻不了身的罪人，值得吗？”
萧姝这才明白沈忘的心思，他这是……觊觎自己的容貌？
萧姝下意识的想转身就跑，但她生生忍住了。
她若是直接拒绝，必定又会惹恼沈忘，还见不到绍元哥哥。倒不如和他虚与委蛇，拖延点时间，待那些谋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