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回到城中。
“这次多亏了鹤鸣。”柳琮话语间对这个新女婿客气起来。
毕竟秦长淮只用一百人，就将他们从山谷中解救出来。不愧是战神。
秦长淮命人摆疏阵，在三面山腰上燃起战火，做出大量援军来到的假象。又给北狄留了一条退路。
这才避免了柳琮他们更多的伤亡。
柳琮对秦长淮多有夸赞，陈正业和其他参领也十分感激战神出手相助。
可惜秦长淮看起来不怎么领情，他的眸光不时落在满脸担忧的柳南衣身上。
在众兵将眼中，太子和战神对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秦长淮救了大家，而秦绍元带着大队人马去送死。
兵士们即使没说，眼中也写满了对太子的嘲讽和不满。
谁的命不是命？谁家中没有妻小？上面没有父母？
如果是为了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倒也罢了，偏生是这样因太子愚蠢，白白去送死。
昨日一起把酒言欢的兄弟还鲜活的在眼前，今日就已成了山谷中一具冰凉的尸体……
大家刚刚经过一场战事，陈正业很快疏散众人，让大伙去休息。
柳琮想上前询问柳南衣和秦长淮怎么会来彭城。
但秦长淮越过他，朝柳南衣走去，还凉凉说了句：“不用谢我。我是为了南儿才去救你。”
谁要谢你了？狗崽子！给脸不要脸。柳琮心中暗骂一声。
“我陪你去找柳承悦。”秦长淮面上没什么好脸色。但说出的话正是柳南衣心中所想。
柳南衣诧异的看向他，秦长淮一向和柳承悦不和。定亲时还和他打了一架。
况且他也知道柳承悦对她的心意。
他竟能不计前嫌，陪她去找哥哥？！
“我……”柳南衣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说什么好。
“走吧。”秦长淮拉过她的手，朝外走去。
他知道她要什么，关键时刻还能一直陪在她身边。柳南衣突然觉得这样的男人，值得托付终身。
哪怕他后来变了，为了今日这份情义，也值得。
她伸开手指，反扣住他的手。十指交缠，心意相通。
他应当明白她是出于对兄长的关心，而没有其他情感。
柳琮被秦长淮的话气到，但见他又陪着南儿去找柳承悦。倒也没有阻止，毕竟他自己也心急如焚。
秦长淮的能力他知道，有他陪南儿去寻找，更多一份保障。
柳琮就去军中清点人数，查看受伤的兵将们。
*
进谷的路上都是刚刚震落的岩石，柳琮派来的人已经清理了部分石头，挖出一段可以勉强往上翻过去的路。
秦长淮带人折回时，他们已经把这条路里里外外寻了一遍。
山石下压了不少尸首，正是留在谷外一百多人中的一部分。
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搬运出来，一具具放在路边。
有的人被砸中头部，红白的糊状物，模糊了面孔。
有人手脚断了，连个全尸也没留下。
柳南衣还未走近，就已闻到冲天的血腥气。她远远看见摊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不由捂住了嘴。
下马时，她两腿都有些发软。
前世她来到白鹤谷中，战事早已过去许久，尸体也早被清理，哪怕剩下一些残骸，也是经年的白骨。
不像现在，血肉模糊……
哥哥！
柳南衣知道这里经历过一场爆炸，柳承悦也在那一百多人中。
她忍着泪没哭出来，要奔上前去。
秦长淮一把拉住她，锁进怀里。捂住她的双眼，“别看。”
“哥……你在哪……”连日的担忧焦虑终于在这一刻爆发，柳南衣失声哭了出来。
秦长淮捂住她的眼，手心都是滚烫的热泪。
这泪不是为他而流，心中多少有些痞闷。但他扣着怀里的人，拍着她的背，“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这里……兴许没有柳承悦。”
柳南衣肩膀耸动，点点头。她心中也是这样想的，兴许哥哥不在这里。
也许他走在最前面呢？
前世他不也失踪了么，别人说没找到他的尸体。
柳南衣站在原地，没有走上前。
秦长淮手下的人加入寻找那一百人的队伍。帮助清理石块和尸体。
秦长淮则一路看过去，并询问有没有发现柳承悦的踪迹。
幸好，被发现的尸首中并没有柳承悦。
那一百多人发现了五十多具尸体，剩下的不知所踪。
这就有些蹊跷，何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看样子柳承悦在带人通过山谷时遇到伏击，队伍被炸落的山石所伤。
看那些死去的人身上都是石块砸伤，没有刀剑的伤口。说明北狄人只是炸了这一段，并没有派人与他们厮杀。
柳南衣又随秦长淮进山谷探查，发现再进一段，没有山石掉落的路上有许多凌乱的脚印。
可惜这脚印并不能说明什么，因为柳琮的人马也是从此通过，脚印太多太乱，判断不出是哪批人马经过留下的。
天色已暗下来，谷中渐渐升起雾气，伴着夜枭的鸣叫，有些渗人。
秦长淮安慰柳南衣：“没发现尸首就是最好的结果。也许柳承悦带着那些人，从山中另外寻路回彭城去了。”
柳南衣也只能这样想，天色已暗，石块基本都已被清理。一百人没有全部折损在此处。
哥哥虽然失踪了，但他至少还活着。
此生情况没有那么糟。有父亲在，他也会全力寻找大哥的消息。
* * *
柳南衣已在彭城逗留数日，柳琮也多次派人去寻找那失踪的五十余人，可那些人就像泥牛入海，竟然没有半点消息。
柳南衣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后来的夜不能寐，到今日，已不得不接受了柳承悦失踪的事实。
这几日中，她又几次去白鹤谷附近搜寻，跟着士兵们冒险去山谷中呼喊。
短短几日下来，她瘦脱了像。
秦长淮看在眼里，不置一词，只是默默陪着她。
又一次无果而归，柳南衣坐在马上，已没什么力气。
柳南衣拉着马缰绳，感觉这戈壁上的风使劲推着她，让人快要坐不住。
突然身后一沉，秦长淮从另一匹马上跃过来，坐在她身后，稳稳扶住快要倒下的柳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