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无事找事的表姑娘,就让她在这里闹吧,反正自家姑娘不理她,任她再坏也无用。
屋内这样僵持着,屋外的院子中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众人闻声,皆朝屋门口看去。
屋门口的帘子被打起,一个身着半旧袄裙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才进屋,眼光便四处打量起屋内是一应陈设,不知看到了什么,过分灵活的眼睛中涌动着羡慕和嫉妒。
“母亲。”看到来人,樊苒高声的唤了一句,生怕屋里有人听不到。
她这正愁没法应付局面呢,母亲便似从天而降一般,这让樊苒又是惊又是喜。
长了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受了委屈,母亲及时赶来,这么一想,樊苒竟然生出几分感动。
初茗看到来人,心道来的还真是巧,若不是看薛氏和她的女儿是目光短浅之辈,说不定自己真会以为,她们是商量好的。
薛氏的眼睛在初茗身上瞥了一下,随即大大方方的坐在了屋内椅子的上首处,摆出一副大家主母的模样。
样子虽然学得是八分像,但因她面上是一副尖细刻薄的相,做出这样的样来,倒显得不伦不类。
樊苒跑跳着到薛氏身边,经过初茗时,斜眼哼了一声,明显是在示威。
看到这样的情景,初茗只觉得好笑。
这薛氏母女啊做人做事,只要遇到她们一回,便能给人一种全新的惊喜。
“我在院外就听见你们大吵大嚷的,这是要做什么?”薛氏训起话来。
“是初茗姐姐……”
樊苒见母亲似有生气的样子,忙开口说了起来,可是话才开口,便被薛氏一记眼神给堵住了。
“定然是你不好,才惹了你姐姐不高兴。”薛氏抬了抬眼皮,话语中如果说有三分的责备,七分却是袒护。
樊苒在家中跟着樊氏学习当家,怎么会听不出来自己母亲的意思,眼珠子转了转。
“母亲总是护着初茗姐姐,一点儿也不关心我。”
薛氏见女儿顺着自己意思说了话,笑着拍了拍女儿,“你才多大,哪里就懂得拿捏好主子的款儿,如何责罚有体面的家下人,闹的人喊马跳的。”
樊氏阴阳怪气的说着,眼睛便瞟向初茗,看她的反映。
初茗看着薛氏母女一唱一和,比唱曲子还热闹,思索着薛氏话中的意思。
若说薛氏是为着方才樊苒的事,那不太可能。
以薛氏的性子,若是她一直沉着气,在院中听动静,定然是做不到的。而且真是这里有人来了,院中伺候的仆妇婢女丫鬟们也是要通传的。
可别说薛氏在这里有内线,那是定然不可能的,薛氏的手伸不开这么长。
想了一想,初茗有了些许眉目,薛氏话里有话,不是说樊苒方才的事情,说的多半是自己责罚曹氏的事情。
想清楚对方为何而来,便可以知晓要怎样应对了。
站在薛氏身边的樊苒,并不知道曹氏被初茗罚跪的事情。
听到母亲这般说,只当是母亲知道了自己方才受了委屈,来为自己出气的。
她觉得心里觉得暖洋洋的,就差眼睛里闪出几滴泪花,表演一个母女情深。
“母亲真是厉害,连方才的事情都知道了。”
“噢?”樊氏下垂的嘴角向两边撇了撇,干瘪的下颚处动了动。
她和燕夫人在前面用过了饭正闲聊着,忽然有燕家的仆妇来禀告,说是大人寄东西回来了,需要燕夫人去看看。
外任的姐夫寄东西回家只是一件小事,可对于婚姻不幸的薛氏来说,这件小事不是水滴而是大浪,拍打在她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
看着燕夫人假客气的让自己单独坐一会儿,薛氏只觉得,自己这位亲姐姐,真是特别会挑时候恶心别人,可为了显得自己不在乎,她再不高兴也得摆上一副笑脸。
可没想到是,燕夫人前脚刚走,后脚曹氏就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进了屋,本想趁着无人骂曹氏一顿,这么久了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但当从曹氏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后,薛氏便坐不住了。
薛氏一边在心里将初茗骂了几百遍,一边就朝着初茗住的小跨院来了。
她可是长辈,初茗一个小辈敢责罚她的人,那就是和她过不去,就是眼睛里没她这个姨妈,这还了得。
可现在听到女儿说什么刚才的事,樊氏便留了心。
她好歹比樊苒多些心眼儿,又看着屋中很不应景的情况,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你姐姐是精贵让儿,你要好好陪着才是啊。”
薛氏暗含讽刺的说着,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初茗就是一个事多的。
虽然薛氏不知道这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明着暗着骂燕初茗几句,她心里还是很情愿的。
“可不是,连个使唤丫头都能登天了,金盏衣服洗了就随便放在院子了,到现在,连那丫头的影子都摸不着,指不定上哪玩去了。”
樊苒见母亲帮着自己说话,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她眼睛低斜着,轻蔑地看着初茗,心道这会子你母亲可不在,看谁护着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薛氏故意将尾音拖长,瞅了一眼初茗,随机又看向自己的女儿。
“这是人家的事,你小孩子家家,就不必管了。”
薛氏这话一出,樊苒的脸马上就垮了下来。
母亲怎么回事,明明是帮着自己,又偏心那个燕初茗,凭什么啊。
初茗听到薛氏的一句话,也兀自疑惑起来。
薛氏竟然说不必管了,这还是薛氏嘛,初茗有点不敢相信。
薛氏看着一脸怒意的女儿,白了她一眼,心道真是小孩子家上,连个事儿也办不好,边儿上学着点儿。
“初茗啊,姨妈这会子来,没有打扰你们姐妹叙话吧。”薛氏脸上挂出一个假笑,说得十分诚挚。
“都看姨妈怎么说。”初茗笑笑。
她就知道薛氏来绝对没好事,方才还逮着机会明嘲暗讽呢,突然变转了性,这么大的变化肯定有事儿。
初茗的回答并非薛氏预料中的那样,什么叫看自己怎么说,这个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