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李有全回去之后,用他那不灵光的脑子,是怎么在皇上跟前美言的。
因为他没有放弃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臆想,这一夜,皇上翻了李才人的牌子。
李眉妩接到敬事房里的小太监过来传话,心跳都慢了半拍。
“有劳公公,本宫沐浴更衣便立即前往。”
“是。”敬事房里的小太监得了命令,便退到庭院外候着。
李眉妩就着木桶洗澡,吩咐青茄将铜镜取过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又长长了些许。
她本是不愿意戴假发的,前几日佟选侍羞辱般的倒是送过来一个。
但想到皇上那个老色狼,从不注重女子的内涵、品行,一向以色事人,便决定还是戴着吧。
匆忙洗过了澡,还未出浴,听见门外有脚步声,本能的扯过浴巾裹在胸部。
脚步声越来越近,也十分熟悉,她诧异回头时,看见朱振那张脸,其他人已经退了下去。
“皇上……”
朱振的脸上晦暗不明,突兀坐在她浴桶边沿,漫不经心的撩起水花,看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牙齿都在打颤。
“抖什么?”
“臣妾……”李眉妩倒吸一口冷气,不敢保持抗拒的姿势,便舒展眉头,讨巧的笑了一下,“臣妾很冷。”
朱振看着她,没有训斥,也没有一丝怜爱。
她将惊恐的神情抹去,继续做可怜楚楚状,“皇上在哪,恩宠就到哪。
宫里的人惯于迎风使舵,皇上不喜臣妾伺候,内务府的人便诸多为难。
臣妾沐浴时,连块好炭也没有,冷得发颤。”
她原本还想装可怜说,再这样下去,准要生病。
担心皇上顾虑病气过给自己,又错失这次侍寝的机会,随即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不过皇上来了,臣妾心里暖,身上也不觉得冷了。”
她含羞看了他一眼,立即将头低下,像极了思春的少女。
随后大着胆子,牵着他的手,放在自己毛巾遮蔽下的胸口。
如果婉妃娘娘能靠床上功夫,迷得皇上三千宠爱于一身,她是不是也能靠色相情欲,使得自己东山再起。
只要皇上宠她,她能生下皇子,夺下储君之位,她成为大铭真正的掌权者,才能护得所有在乎的人平安无恙。
朱振并没有问她为何突然转变了心意,而是想起孙丙口中的,昔年李才人和冯初,在边关时,也是这般鸳鸯戏水。
便胃里一阵泛寒。
“朕过来是想告诉你,旁人侍寝可坐凤鸾春恩车。
李才人侍寝,用不得这么娇贵的轿辇。”
“只要能伺候皇上,臣妾愿徒步走着过去。”她的样子温顺极了,仿佛甘心为她的情郎做尽一切。
“呵!是么?”朱振抽回了手,“贱妇,既然那么想朕宠幸你,就爬着去。
给朕爬到乾清宫,朕便再给你一次爬龙床的机会。”
李眉妩咬着下唇,只有一瞬痛苦不耐的神情,很快接受了这样的羞辱。
“臣妾遵命。
有淮隐的地方,才是臣妾心之神往的温柔乡。
臣妾愿意爬过去,一步一步爬到皇上身边,被皇上踩在脚下,心悦诚服。”
朱振起身径直离去,因为他发觉自己心乱的厉害,他厌恶这种心乱。
这样的贱妇,只适合折磨,不配引起他情绪一丝一毫的波动。
。
看着皇上的背影消失在钟粹宫的庭院尽头,李眉妩由青茄扶着起身,擦干身上的水珠,换了身所剩无几的锦绣绸缎。
以前跟冯初在一起的时候,纵然知道女为悦己者容,可她好像从来都没精于打扮过。
如今却要以色事人,好在她有几分姿色,皇上后宫里的女人,没有丑八怪。皆是一个赛一个的美,美得各有千秋。
“青茄,你说……怎么才能得到男人的心啊?”
青茄替她施粉着黛,微微感叹,“主子不是已经得到男人的心了么?”
冯初为了这颗心,最后落得坠楼、粉身碎骨的下场,还要怎么得到他的心呢。
“咳……”李眉妩压低了声音,提醒了句,“我说的是皇上。”
“皇上?”青茄似乎回过神来,“主子只要把待某人的心思,分一半给皇上,大抵就能俘获皇上的心了罢。”
李眉妩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好在敬事房里的小太监已然相继离开,没人听见青茄的话,微微放心一些。
“好了,走吧。”李眉妩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略施粉黛,浓妆淡抹总相宜。
出了钟粹宫的门,她便跪在地上,因为接下了圣旨,所以即便没人看见,她也不能欺君罔上。
青茄瞧着她,真打算爬过去,阵阵心疼,“主子何必受此羞辱……”
“大丈夫能屈能伸,韩信能受胯下之辱,大将军受得,我一个小女子有什么受不得?
再说,只要能伺候皇上,莫说叫我爬上龙床,就算让我一路磕头过去,将额头磕破,我也心甘情愿。”
李眉妩说完,真的手脚并用,一步步朝着乾清宫爬了过去。
青茄看着主子像一条狗一样在地上匍匐,虽然自己是站立走路的,但主子受辱,自己脸上也火辣辣的疼。
“主子真傻,您难道还不明白吗?
男人有心,帝王无心。
你莫说爬着过去,你就算一路跪舔着他过去,他那铁石心肠也不会有丝毫动摇。
皇后娘娘为了皇上失去了父亲和兄长,你瞧着皇上对她宠爱有加了吗?
主子醒醒吧,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拿住皇上的心?
凭您那在常人面前漂亮、但在后宫并不出色的姿色?
还是凭您三寸不烂之舌,会说甜言蜜语?
亦或是凭您给皇上心理留下了阴影,让他对您因恨转爱?”
“青茄,我有自知之明,得不到皇上的心,也没有痴心妄想。”李眉妩才爬了几步,膝盖处的襦裙便被磨破了,掌心被碎石硌得凹凸不平。
“我只是……只是想伺候皇上一次罢了。”
青茄不忍心戳破她的幻想,又实在心疼,“我跟着主子这么久了,怎会不知主子在想什么?
主子无非是想,像婉妃娘娘一样,让皇上在床笫之欢离不开您。
可是您要想,您不过是未经几次房事的少女,凭什么让皇上离不了您?
但凡您想出来侍寝争宠的法子,都是婉妃娘娘玩剩下的。
奴婢听说,过去的娘娘为了怀上皇嗣,给皇上下迷情的香料,都升级换代好几次了,而您连迷情的香料是什么都没见过。
您凭什么觉得,皇上会离不了您的身子?”
青茄就算心疼,还是戳破了她的痴心妄想。
庆幸这会儿天已经黑透了,没人看见主子爬过去。